雨静悄悄地下着,只有一点细细的淅沥沥的声音。
烟青色的房屋,像烟雨蒙蒙中描摹下的画卷充满着诗情画意,接受着雨点的洗礼。
那潮湿的红砖,发出有刺激性的猪血的颜色和墙下绿油油的桂叶成为强烈的对照。
而路边则蹦跶着几只从水塘里爬出的灰色癞蛤蟆,在湿烂发霉的泥地里跳跃着,在这寒冷的冬雨之中,只有它是唯一充满生气的的东西。
天还将亮未亮着,戚未央就与夜云肆乘坐着马车来到了靖国公府的门前,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那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和马匹,一看就知道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戚未央接过夜云肆递来的油纸伞撑起,随后小步的迈下马车走到了戚白甫的身后福了福身子道:“父亲。”
戚白甫正在大声指挥着下人往马车上搬行李,突然听到戚未央的声音,立刻减弱了嗓门回头道:“囡囡来了。”
说完,戚白甫的视线便越过她落到了她身后夜云肆的身上,冲着他点了点头当做示意。
夜云肆也回应了下,然后便打着伞走到了戚未央的身边替她遮去了一些被风吹过来的扫雨。
看到夜云
肆如此细心的举动,戚白甫眼底的担忧也终于是渐渐淡去了些,一张刻满了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抹愧疚的情绪沉声道:“为父对不住你,本想着离开京城之前可以帮你和侯爷扫清一些障碍,但好像终究还是为父想的过于简单了。”
说着,戚白甫的声音顿了顿才低低叹了句,“也有可能是为父真的老了吧。”
这些日子他强留在京中,为的就是能帮武安侯扫清一切异己,可是他没料到的是晋王府的成长竟然如此迅速。
短时间内,晋王府在京城中的势力已经织成了一张大网,这背后只能说有更厉害的人在帮衬着他。
戚白甫因为只带了凌天一个心腹回来,手底下的兵士也大多都被晋元帝的人给看管了住,所以他没有办法完全放开手脚的去查。
如今归期已到,戚白甫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留下去了。
雨势渐大,噼里啪啦的落在油纸伞上大有将伞给淋穿了的架势。
戚白甫也知该长话短说,便趁着旁人没有觉察到的时候快速塞到了戚未央的手里将其手心紧握起来。
戚未央诧异,但是随即便看到了戚白甫眼底带着凝重之意
用着只能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此物可以调动边疆军营中所有的兵力,晋元帝虽然同意了让你与侯爷同行,但是却要求为父先行一步,为父知道这是晋元帝起了疑心,害怕咱们会在路上商量勾结然后打回京城去。”
这些戚白甫心里都和明镜似得,只是圣意不可违,他必须也只能按照晋元帝的要求先启程出发。
至于夜云肆和戚未央,则是被晋元帝用戚未央伤势未愈的借口留下来再多养两日,这样也不至于半道上再有什么危险。
对此,戚未央和夜云肆都明白晋元帝在担心什么,自然也知道戚白甫所言并非胡乱揣测,而是事实如此。
“这一路上只怕不会太平,毕竟不管是京城中本就对武安侯虎视眈眈想要夺权之人,又或者是边境邻国那些蠢蠢欲动的乱臣贼子。”
一声叹息再次落下。
“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目的,那就是不会让为父和侯爷平安顺利的抵达边疆军营之中,因为那样,他们就注定不会再有翻身之日了。”
戚白甫语重心长的交代着,随后又看了眼戚未央已经合上的掌心沉声道:“为父一人上
路势必会变成那些人的首选目标,此物再放在为父这里就不安全了,你身边有侯爷护着定能安然无虞的将此物带回军营,这样为父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
戚未央的心随着戚白甫说出口的话,渐渐的沉了下去,因为她知道戚白甫说的极有可能都会成为现实。
京城中有轩辕齐,边境又有敌国虎视眈眈,这等内忧外患之下,晋元帝却下旨要戚白甫独自上路,就只是为了他区区那点子可笑的忌惮之心。
这大晋有这样的帝王,这些年要不是有夜云肆的名声在外震慑住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只怕这大晋也早就覆灭了吧。
“未央知道了,请父亲放心。”戚未央抬起头正色道:“至于路上,侯爷也已经都安排好了,会有暗影混在随行的队伍里一路保护着父亲的。”
听见戚未央这话,戚白甫看向夜云肆的眼神里便又多了一丝感激之意,走上前在他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
最终,戚白甫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过身子一抬手,中气十足的大喝道:“启程!出发!”
看着戚白甫上了马车,摇摇晃晃的渐行渐远,戚未央终究
还是没有忍住大喊道:“父亲一路要多保重,在军营里等着我和侯爷!”
雨声太大,戚未央也不知道戚白甫能不能听的见,只是这句话在当年她还小的时候就想要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马车喊出来了。
如今,她终于喊出口了。
就在戚未央以为戚白甫没有听见的时候,雨幕中,马车的车窗内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好似随意的对着外面挥动了两下。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