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请看,这账本上前半年采购螃蟹的花销,每月有两笔,加起来的钱数在二百两银子左右,上下浮动最多三十两,但上个月,螃蟹的花销却只有一笔,如若店里的生意没变,那这定然不对劲。”
她说完,顾庆荣的目光顿时严肃起来,忙去翻账本。
他核对了每个月螃蟹的采购数目之后,喃喃道:“果真有问题……”
沈南葵笑了笑,“所以说,如果不是螃蟹卖差了,采购量便不会降低,而上个月,螃蟹的支出却只用了九十八两银子,足足比别的月份少了一半还多,再想想出账和入账有差漏的那一百两,不是正好能填上这个空缺?”
顾庆荣眼神一亮,抱着账本翻来覆去又看了两遍,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两天,他把半年多的账全部核算了一遍,都没查出来问题,没想到竟是他方向走偏了。
因为,压根不是他算错了账,而是根本就漏掉了一笔!
顾庆荣看向沈南葵的目光顿时钦佩起来,“二弟妹慧眼如炬,我这个蠢货真是自愧不如!”
一想到方才他对沈南葵的质疑,他脸上就臊得慌。
躬身作了个揖道:“二弟妹,今日真是多亏了你,能看出这账目上的问题,眼下账一平,我便能回去向东家交差,咱家也不用凑银子为我填窟窿了,这当真再好不过。”
他神情满是激动,顾母和梁氏也大松了一口气。
梁氏险些喜极而泣,“太好了!事情总算解决了,二弟妹,多谢你了,帮孩他爹挡下这么一个大劫。”
她一脸感激,拉着沈南葵的手不住地说谢谢。
连顾母看向沈南葵的目光,都带了一丝佩服,虽然她自己并未察觉。
自家儿子捅下这样的篓子,要么赔钱,要么吃官司,落得如此境地,却被她三两句就解决了。
这个养女,身上究竟还有多少能耐?
顾母难得向她露出笑脸,“川儿媳妇,这一回,你可是咱家的大功臣,晚上想吃什么?我让老大媳妇买菜给你做。”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回主动关心自己这个二儿媳。
沈南葵笑了笑,“那我想吃一道银鱼干蒸茄子,可以吗?”
她夏日胃口不好,吃不得油腻的东西,近日正好有些馋这一口。
“当然可以!”
梁氏满口答应,“别说是鱼干了,你就是想吃山里的走地鸡,水里的河蚌,我都能给你做了来!”
几人都被她这说法给逗笑。
顾母道:“川儿媳妇帮的是你男人的忙,你自然得好好谢谢她。”
“媳妇知道。”
堂屋气氛一团和乐,竟是从未有过的融洽。
被忽视在角落的宋冬儿,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她看着被人众星拱月围起来的沈南葵,心里的自卑和嫉妒都达到了顶点。
梁氏的背叛,虽然让她伤心。
可她的底气却是姑姑。
顾母一向与她同仇敌忾,不喜欢沈南葵,眼下却对这个养女如此和颜悦色的,日后万一也被收买了,那她在这个家里,还能指望谁?
沈南葵又看向顾庆荣,笑着说:“大哥,账目虽然算明白了,但你先别高兴得太早。”
她一开口,顾庆荣忙肃起神色,认真听她说话。
亲眼见识了沈南葵的厉害,他再也不会把她的话,不当回事儿了。
沈南葵接着道:“你身为账房,出了这样的差错,醉月轩东家未必不会再迁怒你,你也不可就这样凭一张嘴去说,最好是能找到负责采购和供应螃蟹双方的人,写下他们的口供,按了手印再去交差,如此,证据才算有力。”
顾庆荣心中一凛,“果然还是弟妹想得周到。”
随即,他又叹了口气,“唉,账虽平了,但出了这样的事,难说东家日后还肯不肯用我……”
“让他留你,其实也不难。”沈南葵微微一笑。
“弟妹有办法?”
顾庆荣瞬间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沈南葵指着账本,缓缓道:“你看这几项,茶具杯盏、窗纬帐幔、字画文玩,按说都不是消耗品,不应变动得这么快,之前的账目我不知道,但这半年来,这些东西却都已经换了两次,用去的钱还不少,你可告知醉月轩东家,让他来查一查,若真能查出暗地里做手脚的人,你便是立了功,想必他就不会赶你走了。”
顾庆荣再度惊住。
这些看上去无比寻常的账目,他自己从未多想过,却没想到,沈南葵竟一眼就能发现问题?
他忍不住惊叹道:“二弟妹,你是如何懂得这些的?”
眼光竟能比他这个做了八年账房的人还要毒辣?
沈南葵笑笑,“我从小看着母亲打理生意,慢慢就会了。”
实则不然。
沈家虽然也有些田产铺子,但规模都不大,有贺氏一个人打理便够了,沈南葵并未沾过手。
真正懂得这些,是前世她去了侯府之后。
侯府打一棒给个甜枣,知道世子是那么个模样,为了稳住她,建宁侯夫人便放手了部分管家权给她,也是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