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不知道何时进来了,得了行之的授意进来的,手上拿着一块浸得湿透了的帕子拧得没有水滴下来,才递给了大公子:“公子。”
桑桑双手递着帕子,垂着头未曾观察大公子的脸色,只是低声道:“既然今日公子来了,奴婢便不得不斗胆同公子说些僭越的话。这些时日公子不来,也不唤行之侍卫来,但姐姐最无人问津之时,公子又能及时地送了炭火吃食来,奴婢便知道公子心中是挂念姐姐的。为何不来,也不吩咐人来,左不过是同姐姐赌气。原本奴婢还不知,公子为何同姐姐赌气,今日方才听见行之与朔风侍卫说道,姐姐要那绛珠果是为了给二公子做糕吃,奴婢这才知道,公子是在气姐姐,气姐姐明明对您示好依从,心中却又对二公子念念不忘情义深重。”
卫辞青没有看向桑桑,眸光只是幽幽地床榻上那面色苍白的人身上,语气冷厉却说得缓慢:“你是本相放在听雨轩的人,如今倒是向着她了?”
“公子说的不错,奴婢原本的职责就是在姐姐身边照顾她,但奴婢在一旁看着实在是着急。奴婢从小丧父,只有熬瞎了眼的娘亲,后来运气好能得公子搭救。除了娘亲在这世上没几个善待奴婢的,公子是一个,姐姐也是一个。奴婢虽然年纪小些,有很多事情不懂,但在公子和姐姐身边伺候了这样久,也是能看出不管是公子,还是姐姐,对于彼此都是不同的。”桑桑说着,犹豫了片刻,像是在想,顿了顿才继续道:
“奴婢能够看出来,姐姐对公子有情意,公子对姐姐也是十分在意。既然都是彼此在乎的人,为何要因为一个充满谣言的误会如此赌气?为何要给彼此之间走上这样多的弯路?昨日姐姐前往苍梧苑,在冰天雪地之中站了大半天,公子想必是能够看出姐姐想要同公子解释的诚意的。可您为何就是不肯听姐姐解释呢?”
卫辞青神色未变,像是盯着床榻上的花颜在沉思着些什么,薄唇轻掀了掀:“你说不出这些话,谁教你的?”
桑桑说话的声音一顿,像是知道大公子会猜出来,又震惊于公子这样快地猜出来,语气中多几分心虚:“回公子,是李嬷嬷。”
卫辞青抿唇,听见桑桑的回答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像是早在意料之中,半点不惊讶。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帕子,又问:“她要绛珠果,所为何?”
“回公子,姐姐曾在一本古籍当中看见过,说是绛珠果能够治疗喘鸣,所以想为幼妹试上一试。”桑桑一听见这问题,也知道让公子和姐姐赌气的元凶就是那绛珠果,自然是忙不迭地解释,像是生怕卫辞青多想,又急忙补充:“公子千万别误会,姐姐想要绛珠果绝对和二公子没有半点关系,姐姐她一心认您,对二公子向来是只有本分,平日疏疏离离,对待二公子也没有半分情意的,更不会为了二公子,明知道此事九成九是八公主赢,还要去试的。而且…姐姐从一开始,就是知晓太后娘娘说要寻一幅观音绣像是为了给您和八公主赐婚立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头,您昨日不肯听她解释,又说下那样的狠话,姐姐回来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
“当真?”卫辞青挑眉,沉声问。
“当真啊,姐姐就是为了救幼妹才会去和八公主争那绛珠果。”桑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以为大公子还心有疑虑,忙不迭点回答。
卫辞青难得偏头睨了她一眼,又道:“不是这句。”
啊?桑桑愣了片刻,触及大公子的视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千真万确,花颜姐姐肯定是一心只认公子的,姐姐在绣完观音绣像之后,还将早就想送给公子的香囊绣好了,说是公子向来睡得少又浅眠,用来给公子安神的,里面药材都是姐姐一点一点翻医书找的。”
“知道了。”卫辞青随即从桑桑手中接过那浸了水的巾子,眉头微蹙:“为何不是热的?”
“公子不知,姐姐手上生了冻疮,碰了热的便会奇痒无比,所以便用的温水擦拭。”桑桑回道,瞧着大公子朝着床榻边走过去,她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卫辞青手中拿着浸了水的巾子,走到床榻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始,他从前从没未过这等事,身边伺候的行之和朔风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做事不甚细心温柔。
卫辞青在床榻旁端详了片刻,才在床榻边坐了下来,眸光落在花颜苍白的脸上,还没想出如何开始,手便已经不受控制地擦上了她额间的薄汗。
眸光在她俏脸上温柔流连,像是在描摹着她的五官和容貌,指尖将她鬓边散乱的细发捋清再挽到耳后。
想来其他地方都是李嬷嬷和桑桑擦拭过的,只是手上还未曾,卫辞青从被褥之中捞出她那一双柔荑。
昨日他从未认真看,更没有注意过花颜拢在衣袖之中的柔荑,如今一眼便忍不住蹙了眉。
原本那样一双水灵灵如同水葱似的柔荑,如今已经是生了几处冻疮,本来圆润如玉的指尖也红肿起来,细看之下不难发现指尖的针眼,都是针扎过的痕迹,整个手一半都是紫红肿胀的,根本看不出原来那样雪白如玉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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