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内，正在唱的是宋舒月爱听的白娘子。
她一边嗑着瓜子，时不时嘬一口茶，跟着台上的唱腔节奏，指尖若有似无的点着椅子的扶手。
她很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之前的二十多年，她一心扑在学习上，最多最多不过是曾经和朋友一起逃课去过两次ktv和演唱会现场，晚上回家时还要挑选爷爷已经睡着的时候偷偷上楼，有时候告状的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爷爷也不会骂她。
她印象很深刻，爷爷对他说，如果觉得累了，可以去放松放松，她心里有度，他十分放心。
自小她都是不让爷爷操心的懂事孩子，爷爷对她也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他第一次听白娘子的戏曲，就是在爷爷放在楼下客厅的收音机里听到的。
爷爷很喜欢靠在沙发椅背上听收音机，中式的沙发，收音机就这么放在沙发的实木扶手上，老爷子喜
欢穿属实的白色中式褂，盘扣一丝不苟的扣的整齐，花白的头发，戴着金丝边的老花镜，镜片下一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
人家都说爷爷脾气凶，哪怕是对待几千公里慕名而来的病人，眉头也总是蹙着，说话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情感，像一个脾气差的古板老头。
可她知道他不是那样的。
过生日的时候会带她登山看流星，会送给她喜欢的东西，也会和她的同学打听同龄女生喜欢的东西，买了之后堆满她的房间和书房。
她房间两米的大床床头之间和上面有一个柜子拼成的平台，上面摆满了爷爷给她买的娃娃。
虽然是有些古板清冷的中式装修，但她的房间总是颜色最多的地方。
每每到过年时，大年初一她睁开眼睛，床头一定放着一个厚厚的红包，爷爷清隽的毛笔字在红包封面上写着对她新一年的祝愿。
有点想家了。
宋舒月嗑瓜子的手顿了顿，瓜子顿时不香了。
陆承言在她旁边，注意力原本全都放在戏台上，几乎是本能一样的，察觉到身边的人心情慢慢低落下来，他的余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身上。
宋舒月的视线依旧看向戏台，瞳孔亮晶晶的，却流露出了一些其他的情绪。
“累了么？”
他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指尖，问。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些事。”
“我们不听了好不好，我带你去其他地方。”
他的声音过分温柔，宋舒月点点头，被他拉着手，二人离开了梨园，在街上逛起来。
刚刚到晌午，长街上人不算多。
这样的春日，即便是晌午，阳光也是和煦的。
路边几棵梨树相继都绽放了，花瓣随着风缓缓飘落在地上。
是极美的风景。
迎着微风和花香，宋舒月心情也舒畅了很多。
她家院子里
也有这么一棵梨树，已经好多年，早已亭亭如盖，夏天的时候绿叶荫荫，正好可以挡住二楼窗外炽盛的阳光。
楼下还有一个小长廊，是爷爷找人砌起来的，种了铺谈，夏天的时候可以在底下吹风喝饮料，美中不足的是会掉虫子。
虽然阿姨会帮忙喷一点虫药，时不时掉下来一只还是有点害怕的。
她在家里住了二十几年，家里多数时候都很安静，只有她和爷爷两个人，两个人都话少，常常是坐在书房里各在一边读自己的书。
她的书多，爷爷的书更多，偌大的书房里，两面墙都是直通到顶的柜子，一层层全部都放满了书，窗子和柜子前面，还放着几个异形的书架，都是她常读的书。
她的桌面巨大，躺在上面睡觉都绰绰有余，一半也都放满了教材和各种学科书。
爷爷的桌面则空荡多了，纸笔砚台，最多再放几本书
，显得她邋遢不常收拾桌面一样。
实际上她每天都有认真整理，不然容易被骂懒。
脚步停下时，两个人到了宋舒月最常光顾的书肆。
宋舒月都快成了在这里进货的了，有时候是她买，有时候苏荷替她买，掌柜的都已经认识她了，在门口瞧见她，不断的朝她招手。
“姑娘来啦？今日有新到的医书和话本，不忙的话进来瞧瞧呗？”
这可是位大金主，掌柜的恨不得鞠躬一百八十度把人请进来。
“反正也没有别的事，不如我们进去瞧瞧？”
陆承言建议。
或许买到她喜欢的书，可以让她高兴一点。
“好。”宋舒月点点头。
二人迈进书肆，宋舒月先去了医书那边看了看，掌柜的把新进的好书都拿出来了，供她挑选。
宋舒月拿了两本，一转头，就看到陆承言在风月话本面前认真的挑选。
宋舒月老脸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