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虽然事到如今看得出她不是恶人,可奴婢还是有一言相劝,世间并非没有与仇家结友之事,只是它太稀少了,而且,大多也落不得好下场。”
“我心中自有分寸。”
“今日她找娘娘出来,纵然被娘娘制止,可娘娘心底也猜得不下七八了罢?连奴婢都知定是与太后对天子有何打算有关,娘娘怎会不知?太后如今唯一的法子,只有趁着民怨起时杀掉天子才可免被天子收权削势,天子一旦驾崩,她便可以另立傀儡,实实在在称霸天下,若真发生了改帝之事,那时娘娘与她又该如何安然相处?”
“你亦皆道出来了。”皇后不冷不淡道,“太后掌权,新帝便只能为无能之辈,所以事到如今,我们萧家必须倾力投奔且唯一可以投奔的人——只有长公主。”
“啊,府中今日黄昏时来信,老爷与长公主的亲信已见过了,谈得甚来。”
“在此事上我们不必担忧阿父的做法,他会谈拢她的人。”
“是。”
“其实今依沈庄昭所言,太后不是对天子动了杀心吗?那便随她做罢。只不过这件事——我们必须得让长公主知道罢了。”皇后的瞳底映出头顶长夜无尽的黑深,“我的夫君,短短半年,你变得令我惊叹。或许你另有隐瞒,的确是个善人,只可惜身为帝王,无人会因此而不害你,来生莫投帝王家吧。”
“这便好,奴婢还担忧娘娘,原娘娘心里对所有事皆了如明镜,奴婢安心了。”
皇后冷冷挥袖,红袖中露出手执一物,大长秋未瞧清,就听她道:“阿玉,你信命吗?”
“天住神祇,怎会不信。”
“神才不会去顾及凡民,人算个什么东西?”
“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皇后面色沉下去,似有隐怒。
大长秋不知何处惹了她,只得讪讪缩头。
“下去。”
她突然命道。
“奴婢为娘娘备洗漱的热水去。”自幼于府中陪皇后长大的大长秋平静道完,然后走出屋子,为她合上屏门。
一个人的空屋子里,借着月光,皇后抬起一直藏于袖中的签子,眼神沉沉,神色复杂,她的指尖在木签上来回抚着,从“大”字开始,一直往下,直到摸出“凶”这个字——那是她换过来的签子。
突然传来一声微响,木签断成两截掉落在地,木屑残留掌心,皇后翻过去不看。她只冷眼看着地上的木签,沈庄昭的木签。
“好命都是自己头破血流撞出来的,你若没有,我给你。”她面无表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