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在冰面摩擦力小,车队行进的速度极快,靠在车厢壁上小憩的公孙度被大车的颠簸给惊醒了,他晃晃脑袋,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到对面的阳仪正凑在炉子前看书,公孙度掀开披在身上的毯子,探出车厢门帘问秦奉道:“到哪儿了?”
秦奉此刻像个雕塑似的,若不是脸上还在出白气,公孙度还真以为此人出事了,听到公孙度问话,他就像个化冻的冰人似的,活动下身子道:“主公醒了?刚刚过李家庄,队伍按照计划补充食水燃料后,继续行进,以如今的速度能在下一个庄子里过夜。”
“嗯,”公孙度点头,看了眼前面拉车的马匹,毛色不同而且身上还披上了保暖的布匹,疑惑道:“换马了?”
“是的,马车速度快,可是对马匹的消耗也大,冻坏了不少牲畜,按照阳主簿的意思,我们在李家庄子换了一批马,还给马穿上了衣服,这不,跑得轻松多了。”秦奉看着拉车的马匹,给公孙度解释道。
公孙度又看了看有些瑟缩的秦奉,递给他一袋子温过的酒水道:“喝点儿,暖暖身子。”
“谢主公!”秦奉欣喜的接过水袋,高兴笑道,说着赶紧给自己灌一口酒水,舒服的打了一个长嗝,然后将有余热的水袋塞进了上衣内用作保暖。
公孙度看他动作十分熟练,又看着秦奉怀中的物件,一下子恍然,这不就是热水袋吗?连忙问道:“你怀中的,那水袋,儿郎们都有吗?”
“哈?”秦奉见公孙度询问,愣了一下,贴在热水袋上取暖手掌拍了拍,笑道:“此物也是个老物件了,军中常备的,以前在玄菟郡夜里去值守,都是先灌满热水袋再出门的。”
似乎知道公孙度在担心什么,秦奉有些感动,抹了抹残留的酒渍道:“主公莫要担心后边儿郎啦,想想咱们有马车可坐,有炭火取暖,冰面还这么平坦,这次行军也算是我此生最舒服的了。主公,讲实话,要一直有这条件,要我远征漠北都可以啊!”
“嘁,远征漠北是你想去就能去的?那得先跟鲜卑人打过,再说,咱们辽东也没那么多粮食供给大军!”公孙度被秦奉的豪言给逗笑了,出言道。
“嘿,主公你可能不清楚,我可是与那帮鲜卑人、乌桓人打交道老多了,就他们那个啥,哦主公常讲的生产力,冬天里就没有谁敢出门的,我听那些部落民说,他们一到冬天就找个山沟窝冬,不到春天不挪窝的。以咱们如今这条件,主公你给我一千人,带好补给,沿着冰面前行,只要有向导,我就能给主公上演一次夜袭单于营!”秦奉拍着胸脯道,一点不把那些后来牛皮哄哄的草原勇士放在眼里。
秦奉的言语让公孙度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以少数兵力在冬季突袭游牧部落营地,怎么看怎么像唐军的战法啊,李靖还是苏定方来着?
草原游牧部落其实是相当脆弱的,只不过他们每一次遭遇危机时,都选择了对外转嫁危机——即对中原进行劫掠,打赢了有吃有喝有女人过个好年,打输了死掉多余的人口照样度过危机。
然而,在中原人的视角看,每一次遭遇胡人时,都是在他们入寇边郡之日,胡人勇猛凶残,胡人集结成群,胡人喜好中原财货,这样的标签自然而然的被贴了上去。
极少有人思考这些胡人南下的原因,以及胡人身上的标签正确与否。
其实如秦奉这种与草原人打交道多的,并且善于思考的人都已经察觉到了胡人的虚实,胡人并不是一直都是集结成群,他们在游牧之时散在天南地北,以至于每一次受到大汗集结,总是不同的部落参与,因为总有下落不明的部落。
胡人也并不是每一个都勇猛,胡人的牧民也很贫穷,吃奶制品为生,极少摄入牛羊肉,自然战斗力也很低下,他们一直是作为胡人大军的辎重队成员的,只是因为胡人都会骑马,所以造成了胡人骑兵百万的假象。
正是因为游牧经济的脆弱性,所以游牧部落急需有威望的统治者,他能调节各部落的纠纷,让危机内部消化,又或者团结带领零散部落,南下劫掠,用来化解危机。
想了许久,公孙度都感觉脚有些冰了,他使劲跺了跺脚,对目视前方的秦奉道:“今次回去后,将那些派往草原的探子送几个去羽林营进修几天。”
秦奉一听,有些疑惑:“那帮杀才,就是啥也不懂才出去卖命当探子的,主公让他们去学习?”
“不学那些没用的,就两点,学会辨别位置,学会绘制地图。”公孙度笑道:“呵呵,你不是说要夜袭单于营吗?没有地图怎么夜袭?”
“啪!”秦奉闻言一拍掌,差点叫出声来,赶紧保证道:“主公放心,这次回去我拿刀架在那帮家伙脖子上逼着他们学,这要还是学不会,某就亲自去,一定为主公找到那鲜卑大营所在。呼,远征漠北,勒石燕然,哈!多少汉儿的梦想啊。”
没有理会秦奉的发疯,公孙度再度进入车厢,看到阳仪正在地图上描画着什么。
阳仪看到公孙度进来,指着地图上的数字道:“主公,走这冰面速度着实快得很,咱们若是日夜兼程,换马不停,一个日夜就能到侯城。而且加装了这爬犁,大车也要稳得多,辎重也能多拉不少。”阳仪脸色很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