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脑海中正在经历惊涛骇浪的狐刚子被公孙度的话语一惊,眨眨眼睛,咧开嘴反问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嗯?”公孙度这下真有些生气了,嗓子里发出不满的哼声,鼓着眼睛瞪过去,这牛鼻子,岂有此理!他自己作为金主,收不回投资就算了,交代的事情还不办,连最起码的商业道德都不讲了,着实让他火大。
“啊?府君息怒。”狐刚子先是一愣,待见到公孙度变脸迅速,脸上的怒气愈发明显,顿时明了火药的重要性,立马反应过来,拍着脑袋道:“主公说的是上次交予我那单方啊!硝石硫磺的那个?哦,还有木炭!”
不待公孙度追问,狐刚子连连摇头“府君着实不解丹术药理矣,硝性至阴,硫性至阳,二者结合,必生祸患,早在先秦时代,就有先辈因为将二者结合,从而引天雷降世粉身碎骨而亡,此物不详,乃是前辈丹术大家总结的教训啊!”
狐刚子脸上带着明显的恐惧和后怕,与后世烂大街的火药使用不同,在东汉迷信浓厚的气氛中,道士对于神鬼、超自然的伟力还是十分敬畏的,狐刚子虽然口中直言不信长生,可是不代表他不怕鬼神,这两者本就没有冲突。
故而他与那日里看到公孙度提出的火药单方时一样,心中极不平静,费力解释其中道理,极力想要劝阻眼前的公孙度。
听着狐刚子的解释言语,公孙度后退一步,上下端详了下眼前老货,心中暗道:“嘿,合着是说,火药的药理炼丹道士们早就知道了呗!只不过一直当作生产事故警事传承下来。”
“道长,你怕水吗?”望着狐刚子极为防备且心有余悸的表情,公孙度冷不丁问出一个问题道。
“啊?怕水?”狐刚子揪住胡须的手臂一颤,拔掉几根白须,却顾不得下巴疼痛,偏头发出疑惑道。
“我不怕,”公孙度却没有理会跟不上节奏的狐刚子,自顾自说道:“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自古就多灾多难,洪水、干旱,常年不断,但有多少人因惧怕洪水而逃离家园?”
狐刚子卷卷袖子,双手叉在胸前,作聆听状,不时点头,只是心中暗道这洪水与那爆裂单方二者风马牛不相及,其中有何关系?
“不说远古的大禹治水,就说不远的王景治河,使中原得以百年安泰,这些举措的成功,大涨了百姓对于战胜天地伟力的信心。”公孙度说着看到狐刚子脸上的疑惑神情,若有所指道:“道长,奉行堵不如疏的大禹,直面洪水的危害,彻底降伏了九州黄龙。但多少人知道,在他之前的部落首领们,对于洪水避之唯恐不及,采取了围追堵截的策略,从而招致了更大的灾祸。”
“区区火药,能有洪水凶猛?回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啊,道长!”公孙度逼近了狐刚子,语重心长道。
狐刚子在公孙度说出堵不如疏时,便就明白了公孙度的意思,此刻见到其人逼近,武人身上的煞气泄露,让他都不自觉后退了步。
公孙度极少长篇大论的劝解人,狐刚子作为这个世界他接触的唯一化学家,其人的重要性远比狐刚子自己想象的还要重要。
“哈!”片刻后,狐刚子出了一口长气,叉着的双手拱起,行礼道:“府君所言甚是,是某迂腐了。”
通过公孙度的劝说,狐刚子脑中闪过众多想法,在古老的炼丹家们的眼中,丹术是要追求长生,所以单方都是中正平和的,物性的相冲是不允许的,所以丹术算是一种极为稳重的学问,各种顾忌、忌讳是有一大堆的。
毕竟,不稳重的,跳脱的,好奇心过大的,早在一次次炼丹意外中丧生了。
此刻的他,有一种冲动,想要开发一种新的丹术方向,那便是背离从前稳重的丹术,朝向危险、未知的方向狂奔。
硝硫碳有爆裂之危,浓胆精有腐蚀之险,水银朱砂有毒性之疑。
然而,那又如何?以往避之不及的东西,才应该深入研究掌握,就像古时先贤降伏洪水一样。
他敏锐的意识到了,公孙度对于火药的执着,就像是学会堵不如疏的治水汉民一般,当认识到其中道理的人类,学会将其反向运用时,驯服的河水也能变得暴怒,也便有了人类战争史上的无数次水攻。
火药也是如此,既能伤己,便能伤人。既能伤人,便能如水火一般,用于战场。
这世上,或许要出现一种新的武器来了!他在心中感慨道,此刻的他不能想象火药武器的威力如何,可是光凭典籍上对于意外身亡的道人描述:粉身碎骨、尸骨无存、神魂俱灭,所有的用词都指向一个意思,那是天罚一样的威力!
然而,此时他心中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抗拒,就像有着公孙度的劝解托底,彻底摆脱了道德包袱一般,开始释放自己的本性。
人的体内都是有一种破坏欲,以及探索危险的求知欲的,此刻的狐刚子就像被打开了任督二脉的武林高手,试图修炼一种新的神功出来。
这一刻,狐刚子身体中的活力疯狂的奔涌出来,他的脑子里跳出无数想法,他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或许能成为这种新学问的宗师。
这种学问不似需要依附地主阶级生存的儒家,也不似如今向着宗教转型的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