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属国,昌黎
从前破败的县城随着辽东汉军的入驻,被渐渐修缮,仔细看去,城墙上的几处明显孔洞都有修补的痕迹。
夕阳西下,张辽安坐在马背上,身子隐在高大的城墙阴影中,眼神带着莫名意味,看着渐次入城的辎重车队。
“呼,没想到啊,此次运送物资是走水路,走渝水直抵昌黎城外,竟然这般便利?唔,这样想来,我一北地男儿,的确孤陋寡闻了。”
他看着地上被碾压的深深车辙,想起此次车队的路线,不禁摇头感慨起来。
生长在并州的他,能够知道运用水路转运辎重就很不错了,公孙度此番利用早前探明的海运航线运送军资的做法,确实出乎他的预料。
回忆起自己经常埋首的北方地理舆图,张辽抚须思索,渐渐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么说来,这辽西、辽东,不仅可用花费大力气修建的官道交通。还可以利用一侧这宽广无垠的渤海做海上通道。
唔,别的不说,只要在攻略辽西之时,海船能够将军资转运到预定位置,就能缓解大军的后勤难题。”
骑兵不考虑后勤时的行军速度,张辽征伐高句丽时就深有体会。
故而他知道若是想要发挥汉军兵锋的绝对优势,就要在乌桓人没有反应过来前,将军刀直抵对方咽喉,若绝世剑客的一剑破万法,任凭敌方如何应对,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只可惜,现实上根本不可能,有一定纵深的乌桓人因为汉军的行军速度,能很快反应过来,使用各种手段避战,不断将汉军积累的兵锋磨平。
“唔,此计甚妙啊!”
张辽想着,拍着大腿夸起自己来,不过转瞬间却疑惑自语:“这法子并非什么难以想到之事,为何前人未曾用过?
是了,乌桓人哪里来的舟船?彼辈能够想到用铁索横江就不错了。还有,这海路上风险莫测,想要将大军的前途交予海途?这的确让人难以抉择。”
很快的,张辽想明白了其中道理。
只是,今次公孙继的成功交接物资,让他觉得,似乎对辽东郡府来讲,使用海船运送物资,并不是那么难?
看着从面前经过的一辆辆军资大车,想着这些物资都是经由辽水、渤海、渝水等水系抵达昌黎,禁不住疑惑自语:
“唔,主公是如何做到的呢?如此的举重若轻。”
眼前的军资,那些闪着寒光的利刃、沉重的兵甲,都不是什么廉价物资,按理来说,使用已经能够被利用的辽东官道才对,这也正是张辽的疑惑所在。
相比公孙度,此时的精英,对海运之事,大多都持疑虑。
莫说张辽,哪怕到了一千多年后,中央朝廷对于海运也都抱着怀疑态度,海运的风险与处在朝廷眼皮子底下的陆路与内河相比,实在太大了。
公孙度想要利用渤海的内海航运,不仅是要发挥他这个北方水军霸主的优势,更为重要的是为后来的航线探路。
公孙继的整整一年飘荡在海上,辽东郡府的船队不曾落锚,就是在根据公孙度描出的渤海地图,探出更为明晰的航线。
从辽水河口到沽水、辽水河口到沓氏,沓氏到蓬莱....
这些从前商徒们心中的流淌金钱的航线,在今日被公孙度赋予了更具战略性的意义。
就如公孙度那一日教导赵姓船主一般,公孙继带领的船队不是沿着前人的道路航行,而是探出一条直达航线。
没有了沿海的礁石险滩导致的行程耽误,选择深入渤海的直线航行,渤海才会真正发挥它身为内海的优势来。
这正是张辽以前不曾了解的地方,公孙继能够在转运粮食抵达沽水之余,还能向辽东属国的汉军转运军资,本就间接说明了这几处地方的直达航线已经被探明,且正在被使用。
“听商队伙计讲,而今开船需要观天象,辨海情,学会天地定位,船队里指路的还都是些刚刚从羽林营里毕业的娃娃。”
想着那些手持指南针和天文仪器的少年人指挥者一群海上的大老爷们操船,张辽脸上不仅露出怪异表情。
“诶,这里面好像有些道理,也罢,正好军中来了些学生兵,届时寻他们问问其中缘由。”
想到这里,他晃晃脑袋,手扶着马鞍,脚后跟轻踢马腹,马儿仰起脖子,继而迈动马蹄,跟随着车队缓步入城。
路上,张辽看见了一脸凝重的秦仲,此刻他探着脖子正在城门内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
见到张辽,秦仲面色一喜,策马上前,递上一封书信,抱拳道:“将军,有紧急情报!”
看了眼书信封面,上边有着黑衣二字,顿时让张辽眼神一凝,这是公孙度的直属情报队伍,年初刚刚成立,其不仅整合了军中的优秀斥候,还招揽了不少民间子弟。
张辽有过听闻,黑衣卫里每个人都是公孙度的死忠,各个是能够豁出性命的死士。
这样的组织,饶是张辽,也会感到忌惮,偶尔也会抱怨公孙度此举有类孝武皇帝的绣衣使者。
“辽西使者出了变故?队伍有人离队,据俘虏招供,是要回辽西示警?这个踏顿,有些眼光,能够见微知著,也算是个人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