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的地方豪强与其他地方是不同的,拥有天下间赫赫有名的幽州强兵的他们,向来只服从于强者。
无论那个强者是属于公孙瓒这般军力强横,还是袁绍这种占据士林大半名望、且占据天下强州的冀州诸侯。
所谓的强者,要么有让人信服的武力,要么有让人归心的账面实力。
幽州豪强们是有着前汉末年下注刘秀帮助他定鼎天下的光荣传统的,故而他们本应格外谨慎的作出选择。
然而,在涿郡豪强的眼中,他们做出的选择本来是毫无悬念的。
在一个年轻时代就天下闻名,才华气节让士人折服,家族政治遗产丰硕,且一直深切参与中央权力争夺的袁本初,与向来声名不显,从小吏做起,刘虞死前都一直被死死压制在辽东那种荒僻之地的公孙度之间,该做出怎样的选择显而易见。
叛离幽州,投靠袁绍,不仅仅是温恕一个人的想法,也是涿郡这些眼高于顶的众位豪强的集体意志。
可,现实的打脸来的如此之快,被豪强官吏们引为最大依仗的冀州军下落不明,失陷于那漫天的骑兵烟尘之中,众人视为涿郡底蕴的郡兵主力,被公孙度手下部伍干脆利落的斩于马下。
现在,留给豪强们的,只有他们站立的这座城池了。
忽地,一声苍老而慌乱的呼喊将众位豪强惊醒。
“快!关城门!不要让溃兵进城!弓箭手,射箭!其他人做好准备,滚木擂石,准备守城!”
温恕高冠偏斜、头发也因为刚刚的慌乱举动而逐渐蓬乱的他拍打着墙垛,略显急躁的对城头上的军将大声命令着。
豪强家主们闻言探出脑袋朝着城下望去,顿时见到那些刚才被甲骑冲散的涿郡郡兵们,正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良乡城门奔来。
而在这些慌乱的身影背后,则是骑在马背上慢悠悠射箭、挥刀的幽州骑军,他们神色悠然,杀敌亦很有节制,绝不主动冲击那些还在奔逃的步兵,种种举动,看着根本不像是要杀敌,而像是在驱赶羊群的狼群一般。
咚咚!
良乡城头的大鼓次第敲响,鼓声震荡四野,城头上的军兵肌肉紧绷,手里或举着强弩、弓箭、或抱着巨石、滚木,虎视眈眈的望着城下乱兵。
“射箭!”
被温恕严令阻敌的军将厉声下令,根本管郡兵心头残存的那点同袍之情。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从城头喷涌,泼洒在城下凌乱的溃兵丛中,留下一具具被钉在地上惨叫的躯体。
“救我!”
“开城门!”
箭雨密集,却仍旧有漏网之鱼奔到了城门之下,他们一面仓皇的回望那些逼近的甲骑,一面死命的拍打城门,期望内里的同袍为他们打开活命之门。
“李老二,我看到你了。你家老娘去年生病,还是我为她买的药...”
“刘大头,开门啊!都是同袍,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些败兵与内里的郡兵同为一军,互相知根知底,当即歇斯底里的对着把守城门的郡兵喊出各种诛心之言。
城门口并不在城头郡兵的攻击范围内,故而在外面的幽州军没有发动攻击的情况下,此刻的他们成为了整片战场上最为安全的一伙人。
里面的郡兵听着外边的部伍嘶喊,不少人脸显犹豫之色,毕竟在这个重视恩义的年代里,背信弃义是要被天下人唾弃的。
几个被败兵点了名的郡兵互相对视一眼,咬牙下定决心,打算松掉门闩,先将同袍解救进来再说。
“不许开!”
就在此时,这座城的最高指挥官温恕来到城门口,他大手一挥,让自己手下亲信接管了城门,扫视一遍那些将要做出危险举动的郡兵,不带一丝感情厉声道:
“城外有具装甲骑,这些人能够顶着箭雨、滚石冲击城门,你等一旦打开城门,我良乡城危矣。”
“可是!...”原先把守城门的郡兵面色挣扎,张口欲言,却被温恕粗暴打断:“勿得多言!尔等听令便是..”
“啊...不要,救我,我不想死...”
“呃....”
就在温恕阻止了郡兵打开城门的冒失举动后,与他们一门之隔的败兵们传来一阵阵极为凄厉的惨叫,以及一连串的箭矢射在木门上的哚哚声响。
望着从城门底部缝隙渗漏进来的汩汩血水,城门甬道的兵卒们齐齐变色,此时他们都已明白,定然是外边的幽州军见到良乡城没有打开城门的意思,干脆利落的将城门口求救的败兵结果了去。
嗖嗖嗖!
砰砰砰!
就在温恕为控制住了良乡城门的不安因素而松了口气时,他忽地又听到了一连串极为猛烈的动静,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惨叫声。
温恕面色一变,位于城门甬道的他抬头望着上方,似乎要用那双老眼看透城墙一般,探究上边究竟发生了何事。
然而,即便上边出现了变故,温恕也没有立即动身上城头的意思。
很快,城头上下来一名将军,灰头土脸的见到温恕,当即禀报:
“府君!幽州军有战车!他们还有许多大弩,城头上的盾牌根本不起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