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国,易县。
兴平二年的秋天,易县位于易水与拒马水之间的冀州小城第一次涌入了这般多的人马。
从冀州各个州县汇集的兵卒、牲畜、物资,如水流一般在此汇聚,旗帜招展、人马喧嚣,向着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宣告初一登位的冀州牧的威势。
而在易县大营中的袁绍此刻却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意气风发,甚至还有些灰头土脸。
此刻他重重拍打案几对帐下谋士荀谌喝问:“那支骑兵还没有消息吗?颜良干什么吃的?竟能让幽州骑兵突进到我军前!?”
袁绍怒喝的原因很简单,前几日处于行军状态下的大军与一支来路不明的骑兵撞在了一起。毫无准备的冀州前军被这股骑兵冲击的四分五裂,差点闹出大乱。
最后还是袁绍自己坐镇中军,依仗自身军队人数优势前出压制,这才将这伙大胆包天的骑兵驱逐开去。
可让袁绍愤怒的是,在那次不期而遇后,他们就彻底失去了这支骑军的踪迹消息,若非有战时抓获的俘虏,以及营中伤兵不断发出的惨叫,袁绍都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遇到过这支骑兵。
经过对俘虏的拷讯,袁绍得知这支骑兵乃是颜良、张郃前出涿郡的目标公孙模所领部队后,对颜良、张郃的表现愈加不满。
荀谌被喷了一脸口水,却还是沉默的站在一旁,不多作言语。
见到荀谌的作态,知道这种事情并不是荀谌能够控制的,袁绍有些无奈的摆摆手,心中却是对幽州骑兵提高了警惕,毕竟败兵都能出人意料的突进到他的跟前,若是精锐骑兵突进,造成的损失可就不是前军那点伤亡能比的。
经过此次插曲,袁绍心头也不由生起了一丝阴霾,估量着此战可能并没有战前预计的那般顺利。
其实这次征讨公孙度,除了他本身对幽州这片土地的贪婪,更多的还是对冀州治下各地郡县的一种考验。
哪个州郡主官忠心耿耿,哪处州郡别有用心,都能从地方州县向大军供给的明细中察知。
想到此处,袁绍拿起案几上的一份账簿,里面包含了各地州县的转运物料清单。
见到冀州治下各郡积极转运物资、派遣兵员,袁绍紧绷的脸色渐渐舒缓。
在这个大争之世,唯有钱粮与兵源才能代表实力,从易县集中的物资兵源,就能窥知天下强州的一丝底蕴。
但,属于渤海郡清单那一抹空白落入袁绍眼帘时,让他不由蹙眉,他俯身寻出渤海郡的相关公文,细细看后,眉头皱的愈加深了。
“哼!渤海郡出了何事?为何此地转运的物料最少,连常山国都比不过。”
袁绍将扫过渤海郡近期发来的公文,将之扔在了地上,不悦的看向荀谌,很是疑惑这处他前治下的州郡是出了何种变故,才有如此表现。
荀谌弯腰,将地上的公文捡起来,仔细看了几眼,提醒道:“主公还记得公孙瓒之死否?渤海郡突然起了一支战力强横的黄巾,不仅攻杀了公孙瓒,还肆意攻击境内其他州县,州郡不能制。”
“张饶?这厮何时有这般强横的?”袁绍闻言,轻轻拍打额头,反应了过来,他们今日能够反压到幽州境内,还是多亏了公孙瓒之死,将幽州的精兵败了个干净。
荀谌沉吟片刻,脸色有些古怪的回道:“并非张饶,听名号好像唤作....渤海张三。”
“呵!”袁绍一听这名号就知道对方不是什么正经出身,摇摇头冷笑一声,却注意到了荀谌脸上的凝重神色,知道不能太过轻敌的他,略微思索一会,下令道:
“让蒋奇带兵向东,越过漳水,与渤海郡豪强配合,将这股黄巾军驱逐了,不可让他们威胁我大军侧翼。唔...让他谨慎行事,对方能够将公孙瓒伏杀,战力非普通黄巾可比。”
荀谌的脸上立时露出笑容,袁绍这种稳重谨慎的性格正是他所赞赏的,当即拱手前去布置。
然而荀谌离开不久,袁绍就收到自范阳而来的一则重磅消息:
“涿郡发生变故,温恕身死,反叛的涿郡豪强官吏被公孙度清洗一空,颜良、张郃下落不明!”
这条消息让袁绍心中刚刚因为大军汇集,即将要兵不血刃吞并一地州郡的喜悦消散一空。
此次兴冲冲的召集大军,大张旗鼓的进军,本是来接收地盘的。
而现在,接收地盘变作了要强行攻打,这种实打实的心理落差着实让袁绍有些恍惚。
更为重要的是,他手底下的两名大将下落不明,在涿郡境内,且从温恕等涿郡官吏豪强被清洗的背景下判断,颜良、张郃真的是九死一生了。
“该死!温恕你个老货,还我大将,还我大军!”
袁绍的心态先是不敢置信,继而变为气急败坏,他将手里的情报狠狠扔在地上,气不过了还上去踩踏几脚出气,嘴里不停怒骂着前涿郡太守。
中军大帐外的卫兵看着帐篷内袁绍跳脚的剪影,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就听见一声厉喝从中传出:
“传令!召集众位僚属前来议事!”
随着卫兵急匆匆远去传令,袁绍的随军僚属不久后便聚到中军大帐。
一卷有些破败,沾染了不少土灰的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