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弓高城南。
一身戎装的公孙度驻马于城外的木桥,目光从远处原野上青黑色云烟收回。
河水哗啦流淌,轻风吹过,翠绿色的柳叶拂过水面,溅起点点波纹。
咔嚓!
空中的白色丝绒飘马匹跟前,身下的坐骑不耐的打了个响鼻。
公孙度下马,拍拍马屁股,马儿自觉的转身啃食地上刚刚冒出嫩芽的青草起来。
“此次南下,替我守住南方。此前交过手的刘备所部,不是些简单角色,须得小心应对。
今次我回幽州,会优先向你等前线输送武备。
可,你也清楚,数次大战,幽州、辽东也有些疲敝,此后一段时间,当以休养生息为重。
当然,你也不用一力防御,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有骑兵优势的我们,不必在战术上太过消极。
其中分寸,你自己把握。”
公孙度手里掐着一片路边的树叶,一边揉搓着踱步,一边对跟在身后的柳毅仔细叮嘱。
柳毅亦步亦趋,随着公孙度的话语不时点头:“主公放心,有我在渤海一日,定不让那刘备兵马过漳水沿线。”
公孙度仔细看了眼这位老兄弟,许久不曾相会,柳毅的面目多了些沧桑,同时掌管一地的经历也让他神色间多了几分威严。
即便如此,面对着自己这位老上司、老兄弟,柳毅身上散发的那股孺慕与敬仰,公孙度还是深有体会的。
见到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将他调离了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东莱郡而心生不满,公孙度脸上绽开笑容,伸出手臂轻拍对方肩膀道:
“嗯,我信你,此前在东莱就干得不错!”
“嘿嘿!”
眼见公孙度恢复了从前姿态,柳毅也挠挠后脑笑了起来,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拱手道:
“那刘备手下多了些黄巾军骑兵,难道说臧霸那小子与官府合流了?青州连接中原、辽东,我等经营多日,若是青州黄巾反水,如此大为不妙啊!”
听柳毅谈起青州之事,公孙度眉头也皱了起来,摆摆手道:
“没有那么简单!从你等上次围猎公孙瓒之战后的情报上看,臧霸等黄巾众是要去寻刘备不对付的。至于为何彼辈将领会现身于刘备帐下,还得看臧霸如何解释!
我已遣派快船走海路去青州,定要查清楚此事应由。
唔,若青州黄巾果真出了问题,你在渤海就要注意了。整修道路、码头,今后用兵青州,定然是要从渤海郡调兵的。
另外,我已上表朝廷,举你为渤海郡守,治下的那些豪强大姓,可按法令调遣。
呵,不过以而今渤海之情形,这套官印用处怕也不大了。”
“哈!”
听公孙度说起渤海郡守的官位,柳毅也笑了,只是眼神中多了抹复杂之色,从前的他对功名利禄看得很重,总是期待着公孙度口中的官位印绶。
可在东莱郡当黄巾头领的这几年,他才真正感受到了一地父母官的沉重责任,数十上百万的百姓生死存亡集于一身,其中的事务繁杂程度,是远远超过统军杀伐的。
更不用说,柳毅是作为黄巾头目来掌权了,比起那些肆意发泄欲望的黄巾军头目,柳毅这类想要有所建树的人,在黄巾军中,才能真正感受到何为组织,何为权力。
官府的组织结构,天然的将官员与百姓隔离开来,职责是为天子牧守一方,加上君子远庖厨的思想,官员被层层叠叠的文书包围着,沾染不了血腥气,对于民众生死存亡,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黄巾军作为农民起义军,组织更为松散,但比起这时候的官府组织,更为扁平化,柳毅接触的底层民众也更多,也最为体会到权力对普通民众的影响。
柳毅还记得在东莱郡的第一年,在他与一众僚属的努力下,那些携家带口的黄巾众熬过了冬日的严寒,面对春日暖阳时的欣喜笑容。
记得那些嘴唇皲裂皮肤干瘦的道旁农夫,在经过一年的辛勤,收获黄澄澄的粮食时手捧谷粒的满足。
记得他们占据的山岭在众多黄巾众聚集后,从一片荒芜,短短时日里,变成了有水渠有田亩,有木制房屋,有孩童奔跑的生机山谷。
柳毅是个军汉,厮杀场活下来的人物,说起来不缺狠厉手段,当如那些黄巾军头目一般是个杀人如麻,草芥人命的恶徒才对。
但柳毅却将战时与平时分的很是清楚,他能够在军事行动时为了隐蔽踪迹,毫不迟疑的下令屠戮行军途中的无辜民众,也能在经营东莱时,为山寨新生一孩童而展露笑颜。
故而一想起要肩负渤海郡所在的百姓生死,柳毅稍显迟疑的拱手:
“唔,领兵作战,柳毅自无二话,可论到治理一方,此前都是闫玉昌主持,主公须得向我派遣些得力人手才是。”
公孙度闻言停步,凝神想了片刻,渤海郡此时的情况的确比较复杂,经过张辽的扫荡,境内的豪强基本或杀或亡,没了地方大姓的阻隔,柳毅统治难度大大降低,比较麻烦的是快速建立新的的统治结构。
公孙度忽地想起柳毅在东莱的经历,那里可是有些经历了几年历练的黄巾军基层事务官
“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