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纪大,经历得多,隐隐感觉出大灾即将来临。
昨夜观天象,本想预测一下天灾,没曾想无意间竟测算出镇国将军府有死劫,而此劫还与爱徒因果相连。
他大为震惊,连夜翻出卜术方面的古籍真迹,接连测算几次,无一例外,全都是同样的结果。
虽不明白爱徒尚未出谷,怎么会与将军府里的亲人生死相关的,经过整整一夜的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让徒儿出谷。
回京城。
时也,命也,这就是命吧。
想当年自己就是算出将军府有灾星降临,若让她在府里长大,十六岁之前恐怕会克刑至亲之人。
这才连夜赶往京城,可惜去的时机不对,恰逢赶上徒儿的百日宴。
他至今都忘不了,当年镇国将军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景象。
一向朴素低调的镇国大将军薛衍为了给唯一的女儿办百日宴,不惜花高价请了京城最有名的戏台班子在府外唱了三天三夜的戏曲,更是摆了七天七夜的流水席。
府内会场布置得更加精美绝伦,到处都挂满了红色的绸缎和灯笼,格外喜庆。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连丫鬟小厮的笑容都格外地真挚,好似自家小主子的出生能带给他们好运。
将军府的大厅内,宾客们络绎不绝,当朝文武百官亲自前去,道贺声不绝于耳。
当时大将军薛衍刚大胜敌军凯旋归来,又手握重兵,年纪虽轻,朝中文武百官却无一人敢招惹他。
当得知他为女儿办理百日宴时,不管收没收到请帖,除了有事实在脱不开身的,其他大臣悉数到场,甚至连皇上都带着皇后亲自登门道贺,给足了面子。
将军和夫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一回礼。
内室,一个可爱的小婴儿正躺在摇篮里,睡得香甜。
她的小脸粉扑扑的,十分惹人喜爱。
将军和夫人在院子内,跟宾客们寒暄。
宾客们纷纷夸赞,气氛热烈而温馨,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这是成事的最佳时机,灵虚子知道若是把握不住,以府中的兵力,若想安然无恙的带着婴儿离开,恐怕不易。
为避免夜长梦多,他不得不动用粗暴手段,算准时机,在侍卫们最放松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内室里的小婴儿抱起来就跑。
动作太快,连在婴儿旁边守着的丫鬟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发现小主子没了。
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到院子里喊人。
乍闻婴儿被偷的消息,整个镇国将军府一片哗然。
当时皇上和皇后还没离开,除了府兵,还有皇上带来的锦衣卫。
不算将军府内的府兵,单是锦衣卫就有数十人,或明或暗地守在将军府内外,可谓是密如针织。
任谁都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有人胆敢偷孩子。
灵虚子心里忍不住得意,以他的功夫,普天之下能打败自己的人屈指可数,不过那么多高手盯着,没有运气加身,这事定然也办不成。
这些年过去,他特意打听过将军府的情况。
在唯一的女儿被抢走后,镇国大将军夫人,也是贵为扶风国公主的灵钧长公主一病不起,身体一下子就垮了。
灵虚子深感愧疚,可一想到若是把徒儿留在府里,将军府的人就会性命不保,心里才稍感安慰。
他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是错的,年轻时受过老镇国公的恩情,就当是报答了。
昨夜的卦象显示将军府的死劫并非是死局,尚能寻到一线生机,而这线生机依然与爱徒有关。
再具体的他便算不出来了。
不过这便足矣,爱徒若及时赶回京城,还有回旋之地。
徒儿,该出谷了。
“为师以前告诉过你是捡来的,今日正好无事,便跟你说一说你的家世吧。”
灵虚子背着手朝着不远处的茅草屋走去。
不知怎么的,背影看上去竟然有些孤单落寞。
薛软软看着师父逐渐消失的背影,鼻头一酸。
上一世,她离开后,师父一个人在谷中是不是也感到很孤单。
回京后,她被镇国将军府的亲人当成宝,被世家小姐们围绕,平日里还会给百姓义诊施药,忙的不亦乐乎。
唯独忘了师父一个人在谷中孤不孤单。
薛软软想起来前世,心里就弥漫着无尽的悔痛。
灵虚子坐在千年何首乌与木莲藤蔓相互缠绕而形成的天然座椅上,看着鬼灵精怪的徒儿,陷入尘封已久的回忆中。
永和十八年
天降祥瑞,彩凤齐飞,霞光满天
镇国大将军府灵钧长公主诞下一女,薛氏全族沸腾。
薛氏一族有记载以来十七代均无女娃降生,到薛软软这一代若还是无女娃娃出生,便是第十八代。
灵钧长公主为薛衍连生五子,薛老夫人本以为儿媳跟祖辈一样生不出香香软软的小孙女出来。
没曾想灵钧长公主意外怀的第六胎竟是个女娃,全家高兴坏了。
当时久病卧床,只剩一口气,全靠人参吊命的老夫人乍闻这个消息精神大好,接连吃了三碗燕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