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白豌只觉得窒息,背后升起一丝冷汗。
他当年究竟是画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东西,才会留下这致死遗言。
“缘起即灭,都是天意。”
了禅大师微微一笑,向着他们轻叹。
“这幅天下第一图,它当年没有昭告天下,也许是想让施主你再给它圆满!”
白豌立在佛堂下,思绪有些纷乱。
自己原本只是个痞子无赖而已,突然便成了画师。
之后便得知自己是画圣。
如今,得知当年已然画出了那天下第一图。
踏遍山河采风,赌上性命作画。
不计生死出行,蹉跎沦为废人。
自己过去的人生,还真是精彩的有点承受不住。
他看着远处佛像金身,其立于莲花之上,悲悯众生,看破世俗。
白豌突然就觉得自己手中的笔,重于泰山了。
他,究竟是为何而画。
为己,还是为人?
这是自己第一次想这个问题。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自娱和官位,甚至赚取钱财。那过去的自己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面前凌书墨看着他,忍不住觉得心里复杂。
“子辰兄,你能猜到我在想什么,我想做什么吗?”白豌难得露出一抹淡笑。
笑容中没有半点对曾经自己的压力,过去的痛苦。
甚至整个还是那样贱兮兮的,毫不在意模样。
凌书墨心下一叹:这人无论何时,都一定要这样笑着面对别人吗?
于是,他怔怔的看着对面人:
“你想重画这天下第一图!你想画尽天下繁华美景!”
“你想看手中之笔如何能让人呕心沥血,拼尽余生……”
此语一出,白豌惊愕不已。
不愧是子辰兄,这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于是,白豌漫不经心的微笑:“其实,我是在想你要不要陪我一起……”
对面人眼帘轻颤,侧着耳朵似要听的更加清晰。
谁知,接下来话却是:
“陪我一起吃饭。我饿了,突然就很想吃烧鸡!”
“好———”
凌书墨只觉得自己又好气又好笑,究竟希望从这个人嘴里听到什么话。
……
礼部尚书府别院。
他们连夜赶回,片刻也不敢耽误,只因凌书墨第二日晚上便要代表大赢设立宫宴。
白豌是个心思重,又喜欢嬉皮笑脸的。不论对面对何种难受都可以不在意,但是……
没烧鸡和白糖糕不行!
返回途中没有买到酒楼的吃食,他无处发泄自己的情绪。
他只要心绪不宁,必得喝酒或者吃东西。
尽管知道自己只要喝酒,必耍酒疯。
为了不让凌书墨看到自己窘迫模样,他想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将其赶出门去……
凌书墨微微一笑,却是老老实实的自己把门关上,出去了。
他知道,这个平日里笑的明媚如春的男子,其实异常的骄傲,半点也不让人看到自己需要帮忙模样。
这竟和自己,有些说不出的相似。
这个时候,不能去开解,不能去引导,甚至连陪不陪在这人身边也得看他的心情。
不然,这种刻意陪伴和侮辱无异。
凌书墨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在一次醉倒后大骂命途多舛,为天不公。
然后,便是左手拿着一只毛笔在纸上,不知在画些什么。
这人白衣胜雪,清雅执笔,潇洒如风,手中挥毫落纸……
然后,他把笔朝床上一扔,就直挺挺栽倒下去。
啪嗒——
凌书墨还是忍不住,进了门,将其好好的扶起来,放在床榻上。
这人面色苍白,脸上还染上了一些墨迹,整个身子都还朝着那画作方向。
凌书墨望着他,只觉其今日之后对画越发执着,以后便是更加认真执笔。
“对你来说,画那幅画比性命还重要吗?”
他盯着这人的脸,语气愈发无力。
“甚至,也比我更重要吗?”
当年,月白为这天下第一图,不告诉自己去了哪里,也不告诉自己在京城迦叶寺作画,还不告诉自己画的是什么。
这和他说的会回京找他,何其相悖。
或许,一开始是想要告诉他的,但是后面却一个人。
不计生死,多年后归来便物是人非……
凌书墨打来了水,一点点将其面上脏污,手中墨色擦拭干净,把下人婢女的活儿都给抢了。
然后,他收起这人桌上狼藉,乱七八糟的颜料笔墨,凌乱宣纸。
直到一瞬间,他被桌上的草图灼亮眼眸。
那画中繁荣,京河两岸。尽是些平头百姓,人文集市。
其画面结构严谨,杂而不乱。端的是大家手笔,而非小家绘画。
他忍不住赞叹,哪怕是如今这个只剩下左手作画的人,依旧是个近乎妖异的画师。
短短时日,竟能进步至此。
这样的人才,当年怎会凭空便消失?
阿白……
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