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极冷。
百姓门窗紧闭,幸存士兵都在城楼前顽抗坚守。
“救……救我……”
白豌颤抖中伸出戴着镣铐渗血的手,勉强敲了敲门。
然而,这门户却是立马熄灯,不闻不问。
他叹息了一下,饿的又啃了一口门前雪,马上呕了出来。
沉闷的洗脚水味道,诡异的尿骚味,还有些马粪的味道,总之好复杂……
白豌心中失望,却又饿又冷,眼中勉强的看着周遭环境。
一转头,瞥见一个衣着华丽的清贵公子正从马车走下来,手中还拿着货物。
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齐……齐荼兄……”
声音小的很,说的非常艰难。
因为对方听不到,他不得不用吃奶的劲儿将旁边石头狠狠砸了过去。
于是,洛文祺定睛走近了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在地上匍匐,狼狈不堪的人,竟然是白豌。
可是,月光下这脸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别人。
怎会沦落到这样浑身是伤,手铐脚镣惨兮兮的模样。
“呐,小白……”洛文祺揉了揉眼睛,赶紧扶住。
白豌稍欣慰的叹息了一下,簌簌低语。
洛文祺凑上前去听,差点没气死。
这人都成什么样子,还口口声声的:“这雪好难吃……”
二月的夜里,真是很冷。
白豌被洛文祺的马车拉到住处,其半靠在屋内的竹塌上直哆嗦,披上皮裘,甚至放了好几个炭火都还觉得冷。
难得可以在正常的房屋里呆着,手脚上的锁链镣铐也忽略了。
“呐,这是粥!”洛文祺端着碗过来,“这大半夜也没别的吃食,剩着这点。”
白豌接过碗,囫囵吞了下去,差点没烫着舌头。
洛文祺嘚吧了下:“你是被谁折腾的,变成这样?”
他不是没见过白豌落魄的样子,但是这样一副受刑的模样还是头一次见。
凌书墨差信问过他,说其人不知所踪了四个多月,还以为多年前的一切又要重演。
“呐,小白。我要不要写信给子辰兄,说已经找到你了?!你……”
白豌却是没有应答,只觉得头疼,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人,累的出奇。
他还未恢复的眼睛,在夜色中依旧和全盲似的,是靠着不断摸索从京郊别院的墙角一点一点爬出来的。
洛文祺叹了口气,他扫了一眼白豌手上和脚上的铁链,上面磨出的血痕非一两日之难。
更别提,他破洞衣服下呈现的鞭痕,一道一道还没结痂,分明是近期遭的。
而最为惹眼的,则是白豌为了在墙上作画,手上布满手茧划痕。
这模样要是被凌书墨看到,非得心如刀绞不可。
洛文祺突然就叹息着走出房门,打算寻个开锁的把人的镣铐解开再说。
此时京城被困,玄璃军随时进犯。就算是要送信,大概也送不出去。
雪夜漫漫。
待白豌一夜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竹塌上。
首先看到的就是模糊的亮光,还有泛黄的影子。
脑子还是疼的。
“公子醒了!”“公子醒了!”屋子里的丫鬟叫了句。
床榻上的人仍模模糊糊,勉强的从床上撑起,这才发现手上和脚上的锁链被人打开了。
“醒过来就好!”闻声而来的洛文祺一想到这人昏了许久就后怕。
白豌手抬在半空,似乎瞧见一个模糊人影。
“我不是在别院吗,什么时候逃出来的?”
“别院!什么别院?”洛文祺奇怪的看着他。
白豌忽然一怔,犹记得自己用竹片奋力挖墙的事情,后面的却又记不清了。
他知道自己又忘了事情,十分勉强的抿唇微笑,拱手施礼:“多谢齐荼兄!”
看着这人面色苍白,洛文祺感觉难受极了,直接道:“这四个多月,你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子辰兄到处问你的下落。”
白豌微微垂下头,感觉心情有些复杂。
分别那么久,也不是他愿意的。
这段时间,他一直抑制对其的思念之情,却只能那般无力。
毕竟当时凌书墨很有可能被问斩啊!而他自认为自己就算被重新关入别院,也逃得出去。
孰轻孰重,当然选最紧要的。
“我……我去斗兽场赚钱去了,身上的伤是打败了被东家罚的。”
白豌平静无波的两句话,脸不红心不跳。
这话说出口,真是让旁人都感到凄凉和无力。
洛文祺瞪着他,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呐,小白你扯谎的水平也越来越差了!”
这种话,莫说是凌书墨了,连城门口的瞎子算命都不信。
感到畏寒的白豌哆嗦的又缩了缩,表情有些自暴自弃。
声音似乎夹杂着许多说不清的情绪。
洛文祺听到这人说话声音有些沙哑和惊讶。
“我不是在别院吗,这里是哪里?”
白豌直接疑惑的用手在半空晃了晃,表情就和刚才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