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悄悄降临,邢家大宅里也逐渐安静下来,门吱呀一声自外推开,春芳端着一豆油灯进来,大大打了一个哈欠,眼里满是红血丝。
“春芳姐姐才回来?夫人睡了?”
“吵醒你了?睡了,咱们也早点睡,不早了。”
“没有,我在等姐姐呢。”春杏从暖热的被窝爬出来,身子被冷气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她吸着气拉春芳过来坐下。
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药,撸起春芳的袖子,把药膏一点点抹在起了血痂的印子上,轻轻吹气说:“我今天看到姐姐受伤了,特意托人买了药。”
“没事,一点小伤罢了,不抹药几天就好了!”
“能好才怪!”春杏嘟嘴抱怨,压低声音说:“夫人脾气越来越不好,动不动就要拿姐姐撒气。
想不通夫人怎么想的,明明姐姐是她最看重的人,怎么就不心疼着点儿!
平时也不让我们进屋伺候,要是让我进屋,我也能帮姐姐担着点…”
“好了!”春芳猛地收回自己的手,眼里的温柔一收,话里染上冷意,“不想死就闭嘴!”
“姐姐…姐姐,我就是心疼姐姐…”春杏面露恐慌,眼里蓄满泪水,手无措的搅在一起,“我不敢…不敢了…姐姐别生气,好不好?”
袖子传来拉力,春芳叹口气,肩膀一塌,转身拍拍春杏的肩,放柔声音说:“要是被夫人听到,我也救不了你。
咱俩来自同一个地方,情分总是深些,我不会害你。
听不听由你!”春芳扯会自己的袖子:“要想成夫人的心腹,就要当好一条狗,这是夫人赏的银子,买你的药该是够的。”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要银子,我心甘情愿的!”春杏着急塞银子回去。
“给你你就拿着!睡觉!”春芳推回春杏伸开的手,噗一声吹灭油灯。
躺在冷冰冰被窝,盯着黑漆漆的房顶,春芳眼神怔怔,小臂上的伤涂了药凉滋滋的,火烧火燎的痛感褪去几分,依旧让人难以忽视。
隔天天色微微发亮,山脚下的两座大宅子就动了起来,门口的灯笼被点燃,晕出昏黄的光,照亮一片天地。
人进进出出,阿满打着哈欠,披着狼皮大氅从后院出来,迎上同样眼睛含泪的静姐儿。
“都收拾好了?行李装好没?”
“差不多了。”静姐儿抹一把眼里涌出的泪,又打一个哈欠。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两人齐齐打了一个寒战,加快步伐往门口走。
徐叔一家三口和老韩叔这会儿已经来了,各自的行李也都装好了,一笼子二十只活鸡,二十只活鸭还有和二十只大鹅,被安顿在一个车厢里。
里面咕咕嘎嘎咯咯叫声离老远都能听到。
熏鸡熏鸭熏鹅这些昨儿就装好了,还有要拉去县里镖局铺子售卖的酱料和风干鸡鸭鹅昨晚也都装好了。
最后老于叔牵着两只羊过来,咩咩叫声儿赶走阿满最后一丝睡意,看着扛羊往车厢里塞的忠叔几个,阿满嘴张成一个o型。
“活羊都要?”
“嘿嘿嘿,娘和爹他们不是没吃过吗?”静姐儿脸有些红,这来一趟又吃又拿的,好像是有那么一丢丢过分,不过她脸皮厚,“以防娘和爹回去以后收拾我,这是我准备讨好他们的东西,这叫未雨绸缪。”
阿满瞥一眼满嘴胡诌的人,捂眼摆手,“拿拿拿,少拿义父义母做借口。”
几辆骡车都绑上草绳,忠叔喊门口还依依不舍和阿满说话的静姐儿,“二小姐,可以走了。”
“再不走,天黑就进不了城门了!”老谭握着马鞭也探头说话。
“来了,来了。”静姐儿再不舍也没办法,在婆子搀扶下上了马车,立马又探头出来看阿满,“年后在山里养点儿羊,我估计能比马沟村收来的味道还要好。”
“知道了,馋猫一样儿。”
马车动起来,阿满跟着走下台阶挥手,看静姐满脸不舍,她高声喊,“年后要是想来,还能来啊,随时欢迎你啊。”
古代女子一生不像现代女人那么自由,一辈子过得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儿,像静姐儿这样的家世,成了亲头顶更是只有一片四方天。
她帮不了她太多,也不能让她完全跳脱世俗,毕竟我们都生活在这个世俗里,她只能尽力在她没有成亲前,让她过得更自由自在些。
“说好了啊,我一定来!”静姐儿手摇的更欢了,话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期待和兴奋。
钟姐姐和静姐儿都走了,家里一下子冷清很多,芳婶做早饭都有些不适应,吃饭时耳边没了静姐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她还有些不适应,好在有阿安这个大嗓门在家,吃饭时也没个安静的时候。
“阿姐,今年姐夫过年回来吗?”
阿满被阿昌的话问得一愣,手顿一下又动起来,摇摇头说:“估计是回不来了,在军中通信不方便,没信送回来应该就是回不来了。”
阿昌有些失望,不过眼睛又很快亮起来,颇为骄傲的说,“姐夫是去打北月蛮子了,以姐夫的伸手,一定能把北月蛮子打的屁股尿流的!”
阿安和阿文也跟着点头,脸上都是掩饰不住地自豪。
大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