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傅埋头酝酿措辞,他听到皇上震怒的声音虽是惧怕,但伏在地上跪久了,膝盖一时有些酸软,又因为年岁大了,爬不起来,索性就继续跪着了。
他干脆一犟到底,“皇上,就算不处置他,但后宫里有那么多的太监,就不能换一个人选吗?”
林太傅句句发自肺腑,但落到江铉祁的耳朵里反倒成了指手画脚。
“混账!朕的身边要用什么人伺候,难道还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江铉祁气结,这群老臣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反倒是管起他来了,照这样下去,他干脆直接拱手把皇位让给他们得了。
林太傅没敢回话,江铉祁则继续补充道:“人,朕是不会换的,但是你,现在就重新考虑考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以死进谏!”
他这次是真生气了,他这四周前有狼后有虎,就只有小骡子一人对他忠心,现在他们居然还想要用那等无稽之谈去给小骡子定罪,简直是不可理喻!
而另一边,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洛舒宁,此刻正在卧房里修剪着桌上的几盆盆栽,几日未曾打理,现在便胡乱的生长成了一团。
“洛公公!洛公公!”
她正修理着枝杈,忽然平日里素来与她交好的小太监,未曾敲门便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
“你怎么还有这番闲情逸致?”他神色焦急,一把便夺过了她手中的剪子。
“你快去大殿上看看去吧,现在都乱成一团了。”他说着,便急忙将洛舒宁往外拖。
“那些大臣们刚才联合起来弹劾你,林太傅甚至以死进谏,去晚了你这条小命可就要没了!”
小太监说完,洛舒宁这才意识到事态的紧急,还来不及思量便连忙赶往朝堂。
这群老不死的东西,怎么偏偏就和她过不去了呢?她今日不过是轮值,并未在殿前伺候,就闹出了这么一出好戏。
洛舒宁人未到声先至,还未入大殿便哭喊了起来,“皇上!奴才冤枉啊!”
她迅速的挤出了几点泪,然后以一个滑跪的姿势跪到江铉祁的身前,抱紧他的大腿便开始痛哭流涕,做足了一副绿茶的姿态。
“皇上,奴才身份低微,能够入宫侍奉在皇上的左右便已经是奴才莫大的福分了。”
“奴才不过是一个阉人,既没有文臣们的文韬武略可以辅佐皇上指点江山,也没有武官们的御敌靖边之能可以保家卫国。”
“奴才如今能为皇上效力的,就仅仅只有侍奉在皇上的左右罢了。”
“岂料……岂料……”洛舒宁说到这里便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岂料居然连这都成了错误!”
“奴才实在是罪该万死!”
她说到这里看向一旁跪在地上的林太傅,忽然撒开江铉祁的大腿道:“既然如此,今日死的不该是林太傅,就让奴才一头撞死在这大殿的柱子上算了!”
她说完,便作势要起身向大殿内的柱子上撞去,幸好江铉祁手疾眼快的拦住了她。
她刚才的话,虽是贬低自己,实则是在暗讽在场的这些朝臣。
大臣们一时只觉得自己脸上无光,恨不得挖个地缝自己钻进去,穿着这身朝服,竟然还没一个太监能为朝廷尽忠。
大臣们立即噤若寒蝉,而伏在地上的林太傅也忽然没了动静。
之前还欲弹劾洛舒宁的大臣们,此时纷纷不敢多言。
江铉祁见到他们这副鸵鸟样,便以为此事已经了结了,他刚要下朝,却又被林太傅出言制止。
林太傅思索再三,反正今日左右都是冒着以死进谏的决心来的,不如就一犟到底吧!
“皇上!”他忽然拔高声音,制止了江铉祁离朝的步伐,“你就听老臣一句劝吧!忠言逆耳啊皇上!”
有了林太傅的开头,刚刚还默不作声的朝臣,现在也鼓起了胆子,纷纷跪下。
“请皇上明鉴!”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江铉祁有些始料不及,他立即顿住脚步,怒极反笑道:“难道朕以后做什么还要事先请示一下你们吗?”
“朕倒觉得洛公公的忠心难得,仅仅囿于后宫,委实屈才了,即日起便封为西厂厂公!择日上任!”
他的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而江铉祁根本就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直接带着洛舒宁便离去了。
二人从大殿内出来,洛舒宁回想起电视剧里那些西厂厂公毒辣的手段,才忽觉心中惶恐。
西厂厂公?就她?怕是不行吧?
且不说她只是个假太监,光是那些狠辣且要人命的手段,她都狠不下心来去做。
“皇上。”洛舒宁犹豫再三这才开口,“恕奴才无能,西厂厂公一职,奴才怕是无法胜任。”
江铉祁闻言深思,西厂是情报中心,这么重要的地方,一定要掌握在自己人的手上才放心,可眼下他就只有洛舒宁这一个能用的人选。
江铉祁凝视了洛舒宁好一会儿,忽而叹了口气道:“罢了,是朕激进了,你是穷苦人家出身,自进宫后又一直做的是太监的活儿,一下子让你做这西厂厂公确实是朕欠缺考虑了,若是你实在不能胜任,朕再另行选人去做吧。”
洛舒宁闻言,立即心生不满,瞧不起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