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星循声回望,见祁灵儿不知何时转醒,此刻正站在屋门前看着他们,御淮回过神来,道:“灵儿,你醒了。”
祁灵儿点了点头,强撑着精神走了过来,拱手道:“多谢师尊搭救。”
御淮如实道:“是岁星用符术将你救了回来。”
祁灵儿心下有些意外,看向岁星,这段时间以来,她发现这位在往常颇为趾高气扬,总是喜欢讽刺挖苦自己的师妹,好像变得十分平和宽容,也许她本性便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思及此,祁灵儿的神色愈发和缓,真诚道:“多谢岁师妹。”
“不必客气。”岁星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符递给她,“随身带着。”
祁灵儿接过,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将它妥帖地折好放于腰夹之中。岁星见状,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出言告退。
隔天一大早,岁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后山修炼,而是在上剑峰的必经通道上徘徊,守株待兔。
一炷香后,一个清朗俊逸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但在看见岁星的那一刻,来人的面色却倏地阴沉下来,原本和煦的面容蒙上森然的戾气。
岁星面色如常地迎上去:“沈师兄,好久不见。”
沈舒衡略带警惕地望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自然是专程过来感谢你。”岁星微微一笑,“若不是当初你残留下一缕魔气供我研究,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治好祁师姐。”
沈舒衡听闻,亦露出一抹微笑,轻飘飘的语气仿佛毒蛇吐信:“岁师妹,有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你也应该感谢我,不是吗?”岁星对他的威胁置若罔闻,从容道,“毕竟祁师姐对你而言很重要。”
“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不觉得你会蠢到目空一切地过来挑衅我。”沈舒衡打量着眼前令他有些捉摸不透的少女,“先前的交手,我不过用了三分力气而已。”
“我知道,毕竟控制灵力并不是你的强项。”岁星盯着他,“我只是想趁你过来时提醒一下,你欠我一条命。你我之间,还差一场生死对决。”
沈舒衡眯了眯眼睛,上前两步,右手稳稳当当放在岁星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岁星哼笑一声,没有应答,任凭他毫不停留地向剑峰之上走去,只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感受到身后毫不掩饰的目光,沈舒衡伪装的轻松面色逐渐沉下来。
待走到祁灵儿屋前,他立刻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形象,敲门道:“灵儿,你在吗?”
他话音刚落,屋内便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了祁灵儿如清水芙蓉一般的面容,她看见沈舒衡,惊喜道:“沈师兄,你怎么来了?”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早该来的。”沈舒衡面上露出忧色,上下打量了祁灵儿一番,一眼便看出此时的她虽然气血两虚,但总体来说已无大碍,更是没有半分魔气侵体的痕迹,不禁回想起岁星方才所说的话,微皱起眉来:难道她真有剥离魔气的办法?
“我感觉自己已经好多了,沈师兄不必担心。”
祁灵儿露出了一个轻盈的微笑,像是暖风般拂过心间,沈舒衡只感觉自己沉重的心绪有所消解,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眼睫垂落间,眸中却浮上一层更深的阴影。
面对昨日魔族的惨败与今日岁星的煽动,他已做出决定:某些事情,该加速推进了。
思及此,沈舒衡道:“听说你此去泰南山,被魔气侵体。我师尊亦无力回天,生出让你自生自灭的念头。是御峰主力排众议,将你带回,甚至意欲散尽百年修为,给你续命。”
祁灵儿刚刚转醒,尚不知其中有如此波折,脑中不由浮现出那个遗世独立的清绝身影,动容道:“师尊之恩,无以为报。”
沈舒衡意味深长道:“御峰主对你,确实不一般。”
祁灵儿愣了愣,心中不自禁涌上些许雀跃,但仍旧摇了摇头:“若是其他弟子如此,师尊也会出手相救的。”
沈舒衡分析道:“百年修为若散,境界必然跌落。不管是对御峰主自己,还是对临渊门而言,都事关重大。可能也只有你,能让御峰主下得了如此决心。”
祁灵儿回应道:“我自幼拜入临渊门,师尊对我有舐犊之情。”
沈舒衡问道:“那你呢,对御峰主,也仅有孺慕之意吗?”
祁灵儿听见这个问题,目光闪了闪,似是在掩饰什么般笑道:“这是自然。师尊立身行道,光风霁月,是我景仰之人。”
“若真是如此,那岁星先前也不会处处针对你了。”迎上祁灵儿疑惑的目光,沈舒衡解释道,“据我观察,她对御峰主并不是单纯的师徒情,想必先前是嫉妒你与御峰主的关系,所以才屡次作梗。”
“岁师妹——并不是这样的人。”祁灵儿摇了摇头。
在昨天夜里,御淮和岁星并肩而立,共同将清浅的目光笼罩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便意识到,其实他们两个是同一类人。
但她并没有觉得自卑抑或挫败,反而有些感慨和懊悔,也许是爱屋及乌之感在作祟,她只觉得自己一直错怪了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