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星盘膝坐下,双手连结八个法印,她身下随即出现一个巨大的流转着金光的阵法,她左手手心向上,拇指依次掐子、亥、戌、酉、申、午,印结成后,她紧握住左手。
在握拳这一刻,她周遭的空气震荡一瞬,身下法阵极速向四周蔓延伸展,探寻着此地的边际。
一刻钟后,阵法的能量似乎受到什么吸引,向一处聚集过去,岁星察觉异样,知道那处定是阵眼所在,便捏出衣襟内一张黄符,抛于半空定住,而后以双指为笔,在其上绘就符文。
符脚落下后,她双指抵符,将它直插入地面的阵法之中,黄纸顺着阵法的纹络脱手飞出,贴着地面极速潜行,不消片刻便同远处汇集在一处的阵法能量一起被吸入阵眼卷起的小型气旋中。
白色气旋紧紧包裹着阵法和符文的能量,在双方此消彼长的抗衡与拉锯中,气旋逐渐被破开一点点的缺口,从内而外迸发出丝丝点点的金光。
而后,那金光气势越来越盛,越来越强,直至刺破气旋,猛得炸裂开来,将周遭的腾腾雾气瞬间击碎,露出一片清明之地。
但岁星身旁的景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好像阵眼被破坏后的歧妄境依旧稳定如常,运行有序,饶是她也不由觉得奇怪。
便在此时,天际隐隐传来一声嗡鸣,紧接着,周围的雾气疯狂扭曲起来,一股难以匹敌的强大力量铺天盖地肆虐而来。
岁星只觉身旁的空气瞬间被抽干,蛮横的压力仿佛榨干了五脏六腑,连雾气都被挤压成一片片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动,在这强力的压缩下,变得清晰可闻,似乎随时,身体会被压成肉饼,而后,心脏和血液会爆体而出,碎裂一地。
连身边的光都被挤压干净,眼前再次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临渊门的长老们措手不及,随即,他们发现了一件更糟糕的事:与歧妄境的连接被切断了。
此时,宗门大殿周围也站了一圈赶来看热闹的弟子,其中就包括还在养伤的秦煜和偷溜出来的祁灵儿。看着突然暗下来的画面,祁灵儿焦急道:“这是怎么了?师妹不会出事吧?”
“不会。”
对岁星的信任让秦煜强自镇定,但下意识滚动的喉结仍旧暴露了他的紧张不安,他默默攥紧了拳头,此时恨不得去烧香拜佛,以祈求她的平安。
焦灼又难熬的黑暗持续了片刻,给人的感觉却极为漫长。
众目睽睽之下,投影法术中显示的景象终于闪了闪,众人的心脏不禁提到了嗓子眼,而后,像是断线的画面重新被连接好,一圈耀眼金光似要离画而出,许多人被晃得不禁眯了眯眼,再定睛一看,却发现岁星安然无恙地被包裹在一圈悬浮的符咒中央,面容平静。
她身边不再有雾气,取而代之的是明亮但空旷的空间,以及面前一团灵气四溢的耀眼白光。
那团白光中似跃动着生命,宛如神物,让人移不开眼睛,甚至有普通弟子只远远看上一眼,便从心底生出满满的敬畏。
让他们更加惊讶的是,片刻后,白光中竟然传出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你是何人?为何要扰我清修?”
岁星扬眉,仔细观察着面前这团白光,没想到它竟栖息于阵眼之中,而刚刚的异象,恐怕是因它惊醒所引起。
“只是来此历练,无意叨扰,莫怪。”岁星猜测道,“您是此间境灵?”
“正是。”白光话中无波无澜,它与歧妄境本是一体,听闻岁星的话,便回顾了一下方才发生的事,又问道,“莫非你没有恐惧之事,所以才妄图击破阵眼以挣脱此境?”
“何谓恐惧之事?”岁星礼貌道,“请您赐教。”
“要斩断恐惧,才能脱离我境,这是此间规则。”境灵解释道,“但是你,似乎无惧无畏。”
“恐惧是人的本能,我恐惧很多东西,也从不会去回避自己的恐惧。”岁星想了想,分析道,“不过,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通达此义理,离一切相,自性清净,便不会生出虚妄之惧。”
“似乎有理。此境中皆为幻相,无常变化,若其性本空,自然定慧力强。”境灵由此方天地灵气滋养而生,无情无感,透彻自在,自然也不会因岁星的惊扰而产生什么芥蒂,它肯定了岁星所说的话,而后道,“既然如此,此境于你无拘束,我便送你出去吧。”
岁星拱手:“有劳,多谢。”
投影法术在半空中一闪而灭,紧接着,岁星从虚空中现出身形,众人看着她,面色各异。
在场的人在此之前,没有一个完全相信她真能从歧妄境中走出,而且,她归来的方式也让人意想不到,竟能惊动歧妄境境灵亲自送她出来,简直匪夷所思。
赵青吾心中又喜又愁,喜的是岁南后继有人,愁的是,临渊门若真要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当了峰主,必定会遭受诸多非议,嘲笑他门中无人,符道无人。
不过,这又有何妨,反正她已通过了歧妄境考验,不得不认。况且,天才终有长大的一天,到时候必定闪瞎他们的狗眼。
赵青吾在心中这样肆无忌惮地畅快地想着,不免露出一个笑容,走上前去,对着岁星道:“恭喜师侄从歧妄境中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