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一道宝蓝色的身影从偏殿走出来,她散着发,素净的脸蛋跟从前浓妆艳抹的样子判若两人。
身后没有跟着宫女,琴音和春曲不知道在做什么,竟没有在她身边伺候。
崔丽华单手扶着墙壁,神色慌张,快步走出了宫门。
没人知道她要往哪儿去,更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从前的嘉贵妃疯了,人们都这么说。
她怎么会疯了呢,只不过是太后联合太医院的那群太医设计把她软禁了。
要不是芙蕖格格今晚又闹自杀,慈宁宫的主子奴才们都去宝月楼了,她也出不来。
太后日日让人盯着她,只是按时按点的给送饭菜,生怕她出去胡说什么似的。
她千不该万不该躲在帘子后面偷听太后跟林大人密谈。
兴王竟不是先帝的儿子,竟是林大人跟王答应生下的孩子。
当年王答应生下儿子就撒手人寰了,太后主动跟先帝说,要抚养三皇子,谁不称赞太后的贤良。
一个皇后竟然愿意亲自抚养出身卑微的皇子,让这个孩子跟自己的孩子一起吃一直住,这是何等的心胸。
太后照料三皇子如照料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亲手缝制衣裳,亲自喂饭,更是昼夜不合眼的抱着哄睡。
当时先帝都忍不住动容,说除了她,没人堪当皇后。
原来,太后照顾的根本不是先帝的儿子,她照顾的是自己哥哥的儿子。
兴王是林大人庶出的长子,比林承瑞还要年长几岁。
林大人对这个庶长子期望颇高,他根本不在意什么罪名,他只在意林家人百年之后还能不能坐稳王爷的位子。
王爷和大臣,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林大人不傻,除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认回这个儿子的。
兴王的身世,如果不是崔丽华偷听,世上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可惜她躲在帘子后面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花瓶。
林大人拔出剑,当场就要杀了她,是太后拦住了林大人,说是有法子让她闭嘴。
太后把她软禁起来,对外宣称她疯了。
崔家来过信,询问崔丽华的状况,得知是太后亲自照料,便放心了。
苦了崔丽华,她明明什么病都没有,却一日一日的被关在偏殿里。
琴音和春曲并不能近身服侍她,每每到了偏殿外,送东西或者是说话都由太后身边的人当一个桥梁。
崔丽华趁着无人看管,溜了出去。
她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还不知道皇上早在几个月前就遣散了后宫妃嫔,此时的坤宁宫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原本服侍皇后的宫人也被调到了其他的地方。
“咚咚咚。”
她一手提着裙摆,另一只手无力的敲门。
眼前是三米高的红色铜门,双门紧闭,门口是两个坐着的石狮子,大晚上格外的庄严。
院子里一点光都没有,她不知道现在是怎么时辰,猜到也许是毓秀睡着了。
不知为何,她想要求救,想要状告太后的恶行,去找的人不是皇上,却是富察毓秀。
皇后,她是皇后。
她不是最喜欢摆皇后的架子吗,最是装的端庄寡言,这个时候就该她出头,她不会不管的。
“咚咚咚。”
敲门声一阵又一阵,声音也越来越大,听起来已经不耐烦了。
“富察毓秀!”
她站在门外,大喊大叫。
又怕太后的人听到,整个人是弓着后背的,缩成一团。
好在宫道上并没有人,打更的太监早在她来之前就从这里经过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崔丽华一边咒骂一边从坤宁宫离开,她以为是富察毓秀故意的,听到是她的声音,死活不开门。
不就是学生时代,两人不对付,互相在背后说了对方几句吗,也不知道富察毓秀还记恨她什么。
她没有往乾清宫走,反而是去了翊坤宫。
除了富察毓秀,这宫里最让她安心的人就是步霁了。
她一边走一边想,自嘲的笑了笑。
想起来不久之前,她差点让作忠把步霁害死,还有她让人送的草药,都是为了害死步霁。
没想到,到头来,竟求到了步霁头上。
真该庆幸,步霁的命大。
不一会儿,她走到了翊坤宫门口,一抬头发现宫门也是紧闭的,院子里一根蜡烛也没有点燃,从门缝看过去,屋子黑漆漆的,晚风吹过窗棂沙沙作响。
院子角落里攒了好些落叶,像是许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怎么回事?
崔丽华意识到情况不对劲,难道她被关起来的这几个月,步霁已经失宠了。
还是说,她们背着她找到了回去的方法,都已经回去了
她想到这里,突然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落了锁的屋门。
不,不会的。
史无前例的恐惧袭来,她害怕的东张西望,后背紧紧贴在冰凉的墙壁上。
“不会的,不会的。”
“她们绝对不可能回去,我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