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元年,正旦初二。
按照永乐朝改定后的休假制度,包括正旦初一在内,官员应该是有着五天小长假的。
不至于像洪武朝,一年加起来才三天假:正旦、冬至、圣诞(皇帝生日)。
只不过,难得新朝改元的第一个正旦节,满朝文武却还是被朝廷给拉出来办公了。
因为……
汉王反了!
朝廷没有选择掩盖消息,五城兵马司只用了一个早上,就把告示在城中张贴了出来。
驿站的加急快马都没等到天亮,就已经往各省州府出发,通报汉王谋反以及朝廷将发大军征讨,并让地方官府做好应变调度。
北京城中的百姓这下总算知道,为何昨夜会突然临时宵禁,还有那么多官兵上街巡逻。
城中骤然兴起的各路谣言,瞬间不攻自破。
……
下午,天牢狱房。
林煜挣扎着坐了起来,他感到自己的脑袋有些疼得厉害,就好像喝多了宿醉一样。
嗯,不对,他好像确实是喝多了。
虽然头还是一阵一阵疼,但记忆倒是慢慢回到脑子里,林煜依稀记得昨天好像是正旦过年,入乡随俗的他难得喝多了一些,以至于都忘了“自己”本身酒量就不是很行。
之后……
就没有之后了,他应该是醉到不省人事,然后被自己的两个乖乖“学生”给抬回了床铺休息。
嗯?怎么是两个?
林煜瞬间有些迷惑,他记得小洪是出狱回家过年了,天牢里就剩小余和自己,而且好像自己也不是被抬回的床铺……嘶!
因为喝到烂醉如泥,林煜的记忆相当错乱朦胧,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正头疼想着……
“林先生,您终于醒了?”于谦看到了林煜起床,有些意外。
正在无聊嗑瓜子的朱瞻基,连忙扔掉手中的瓜子壳,殷勤的拎起桌边的水壶,去给林煜冲醒酒汤了。
林煜对此面无表情,他能有什么表情?
他这俩学生原先还装一下,给个面子,现在干脆不装了,人直接就坐外边了。
牢房门干脆大开着,两人坐着的桌上,还摆着一盘瓜子,边上嗑完的瓜子壳都成小山了。
林煜喝了一口朱瞻基递上来的醒酒汤。
嗯,有点难喝。
难喝就对了,不难喝醒什么酒?
勉强喝了一碗,没啥效果,头还是疼得厉害。
不过朱瞻基却是已经迫不及待:“林先生,我这里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
说实话,林煜不想听到好消息。
上一个好消息,还是这俩学生告诉自己,永乐大帝要上庙号了,皇帝图个吉利,就把所有死囚的刑期都往后推了一年。
差点没给他背过气去。
这要是真两腿一蹬了,也不知道算自杀还是自然死亡,还有那个躺平消失的破系统到底认不认。
朱瞻基却是没注意林煜脸上的冷淡,兴奋的从怀中掏出一份刑部公文,上面还有鲜红的刑部公章印信(似乎还没干透??)。
林煜疑惑地接过公文,第一印象书法不错,堪比后世书法协会某某“大家”的水平了。
第二眼粗略扫看……
“刑犯林煜,临危不惧,助朝廷勘破反贼幕后,居功至伟,圣心甚慰,特赦恩旨,斩刑改流三千里。”
“三千里虽然远,但问题不大。”
朱瞻基自顾自说道:“林先生放心,等这次的风头过去了,后面我再动用点关系为先生疏通一下,流放可以接着改判,甚至这次陛下改元,都还没来得及大赦天下,这都是能够操作的地方。”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这次彻底不用死了??”
“没错,等朝廷处理完了汉王叛乱,到时候就可以等着皇帝大赦……”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林煜几乎没怎么听清后面朱瞻基说的话,目光重新落向了手中的刑部公文。
也就过了片刻。
“……”
林煜忽然身子一软,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就这么直挺挺躺倒下去。
这一倒下去,本来还在说话的朱瞻基,还有早就察觉不对的于谦,连忙惊呼着就凑了过去。
“林先生,您没……”
二人话没完全出口,就见到林煜只是躺在了床铺上,眼睛茫然睁着,呼吸平稳起伏。
还好,没晕厥。
也不对,林先生没有晕厥,那这是在干嘛?
朱瞻基想开口询问关切一下,但看着林煜茫然发呆,还是没敢把话问出口。
他自然知道林先生“一心求死”,但林先生的才学广博,对大明国朝百姓都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就是道衍大师涅槃复生,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如此难得,几乎堪称上天赐予大明的国士之才,就算大明的百官、勋贵全都坚持要林先生死,朱瞻基也会毫不犹豫地竭力阻拦。
正当朱瞻基不知该怎么开口安慰之时,茫然发呆的林煜却是先有了反应。
林煜缓缓坐起,神色显得尤为平静,他其实也想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