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晋臣民欢庆胜利,北府军和东府军统帅谢玄和李徽凯旋归朝之时,淮西崇山峻岭之中,苻坚正痛苦万分的在随行百余名亲卫的护卫下艰难穿越大别山。
连绵的高山险峻,路途艰难难行。苻坚1行人在山中已经行了67日,1个个已经精疲力竭。
大别山范围甚广,山势险峻。苻坚等人仓促逃走,无粮无水,甚为窘迫。好在这是7月,山中草木繁茂,野果野菜倒也不少,手下亲卫偶尔还可以捕捉1些山中小兽作为充饥之物。但是,1行百余人的队5,想要吃饱肚子是不可能的,况且为了逃命,也不可能停下来好好的寻找食物。
所以,这1路众人饱1顿饿1顿,饿了吃几口野果野菜,渴了喝点山涧中的水,勉强支撑前行。
因为之前的大雨,山涧洪水奔流,多次遇到前方没有去路,被轰鸣飞瀑水流拦阻的情形。让人感觉到甚为绝望。
而且,苻坚肩膀上的伤势也因为得不到及时的处理而开始红肿溃烂。那是霰弹打入了身体之中,不是简单的包扎便可以解决问题的。天气又热,身体又疲惫,外加没有及时的治疗,所以有了化脓感染的迹象。
感染是致命的,苻坚意识到了这1点。所以在进山的第3天,苻坚命人用匕首划破伤口皮肉,硬生生的将皮肉里的霰弹1颗颗的挖了出来。又将脓水烂肉全部清理之后,用山中草药敷上包扎。
整个过程,苻坚疼的死去活来,汗流如洗。但是他咬紧牙关,1声不吭。就连身边的亲卫们也对陛下的忍耐力钦佩不已。
苻坚确实是1条硬汉子,虽然养尊处优多年,但在关键时候还是能够忍耐痛苦,非常人所能及。
其实,对于苻坚而言,身体上的痛苦反而是1种解脱。真正难以释怀的反而是这心中的痛苦。志在必得的南征大败而归,数十万大军烟消云散。最信任倚重的弟弟苻融阵亡,还有自己的宠妃张贵妃等人也死了。失败和背叛的痛苦令人发疯。
就像许多人在痛苦到极点的时候用伤害自己肉体的方式来缓解1样。身体上的痛苦反而可以减轻苻坚内心之中的痛苦。
但苻坚没有绝望,他虽然后悔此次仓促南征导致的后果,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满盘皆输。淮南兵败,虽然死伤惨重,南征之梦也破碎了。但是大秦的兵马还有数十万。西路姚苌慕容垂梁熙等人的兵马尚有近2十万,东南还有兵马。大战之前,还有十几万兵马尚未赶到战场。
大秦疆域广阔,人口众多。关中关东之地只要不失,兵马物资钱粮都会有。假以时日,还是可以恢复元气。
现在要做的便是活着逃回去,然后收拢兵马安定人心,好好的休养生息发展实力。自己要下诏罪己,去祭拜王猛的墓地,去向他告罪。自己不该不听他的劝告之言,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总之,自己要做的事情很多,需要吸取这1次失败的教训之处也很多。但无论如何,这次失败打不倒自己,自己1定可以从此次失败之中走出来。古来贤君未有不受挫折的,自己也许是太顺利了,所以上天给了自己1个挫折,便是磨砺自己的意志,让自己能够更加坚韧,更加的有所作为。
正是抱着这种近乎自我麻醉的心态,以及苻坚本身便有的坚韧强大的内心。苻坚挺了过来。
进入大别山的第7天,苻坚的伤口正在痊愈。而远处连绵不断地山峰也终于有了尽头。
在艰难爬上了1座山峰之后,众人惊喜的发现,远处已经没有了之前那些高大的连绵的山峰的景象,而只是1些起伏的小山了。远处甚至出现了河流和平畴的影子,他们终于翻越了大山,成功抵达了大别山西麓。
……
陨城城东4十里外的山口,慕容垂和慕容宝慕容楷以及慕容垂的弟弟慕容德等人策马而立。他们的身后是十几名将领和不到数十人的兵马。
不久前,他们得到了禀报。大秦皇帝陛下苻坚即将抵达陨城。而淮南之战秦军大败的消息已经早在3天前便已经被慕容垂所知。
但令慕容垂意外的是,苻坚居然会从淮南往西走了78百里,穿过了大别山来到了陨城投奔自己。苻坚派人前来陨城通报的时候,慕容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慕容垂的第1反应便是:苻坚落入我手矣!
但是很快,慕容垂便摒弃了脑海中的1些想法。他当即下令,带着手下众将前来迎驾。在规模上,慕容垂也废了些心思,在得知苻坚的随驾兵马只有百余人之后,慕容垂便只带了不到3十人的兵马前来。
这是1种态度和心理上的暗示。对于苻坚这样的惊弓之鸟之人而言,此刻慕容垂若是率领大量兵马前来,他可能连山口都不会出。必须要让苻坚感觉到自己谦恭无威胁的态度,方可让苻坚放心出山。
至于出山之后,后续该如何处置这件事,那便是后话了。起码先将苻坚纳入营中再说。
苻坚1行人缓缓的从山坡上走了下来,慕容垂滚鞍下马,领着众人快步上前,远远的便在山坡下跪倒叩拜。
苻坚看着这1切,脸上明显放松了许多,露出了笑容来。
“臣慕容垂恭迎陛下大驾,陛下……陛下受苦了。臣护驾来迟,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