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话而言,并非他刻意提及,似乎无可厚非。况且,他说的理由也颇为充分,江州确实比豫州更便于他招兵买马,对殷仲堪釜底抽薪。
可是,江州刺史是自己太原王氏之人,主家堂兄今春才去了江州,虽行事不够利落,江州事务的进展令会稽王不太满意,但要让桓玄取而代之,却还是需要斟酌。
江州是要害之地,要用信得过的人戍守于此才能安心。王愉虽无能,但起码比桓玄靠得住。于大局上更稳妥。
不过,若从解决西北之事的角度而言,桓玄若能在江州招募兵马,对抗殷仲堪,显然比王愉要有用的多。如他所言,桓冲经营江州多年,桓冲前往荆州接任荆州刺史之后,其子桓嗣也在江州担任刺史。桓氏在江州的根基同样不浅。若桓玄前往江州,比之王愉要更加的如鱼得水。
从王绪个人而言,太原王氏依旧以王坦之一脉为主家,自己如今虽地位抬升,但却并非太原王氏之主。那边只有王愉一人可以拿得出手了,其余人都不堪。当初司马道子启用王愉为江州刺史的时候,王绪也曾想过要出言反对。因为只有那一脉式微,主家一脉才能到自己这一支上。太原王氏才能真正由自己做主。
不过王绪并没有强烈的反对,毕竟这对太原王氏总体有益。但如果王愉被取代,王绪倒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可以的。相反,却有些乐见其成之意。
王绪思虑良久,难以做出判断。只得决定明日让司马道子定夺。
他站起身来,走到书案旁。烛火摇弋之下,败在书案一侧小几上的那树红珊瑚熠熠生辉,美得令人窒息。
王绪的手指划过珊瑚枝丫,轻声赞叹道:“真是好东西啊。这桓玄,还真是舍得。我这珊瑚树,比会稽王的那一株可好看多了。”
……
次日,王绪前往会稽王府,将昨晚同桓玄宴饮时说的那些话尽数禀报给司马道子知晓。
司马道子听了之后,皱眉道:“他想要当江州刺史?倒是胃口不小啊。我听着,怎么感觉这件事有些刻意的味道。仲业,你怎么想?”
王绪沉声道:“会稽王,我倒是感觉没什么。他并非主动提及,而是我引导之下,谈及江州之事。”
司马道子道:“看来你对他印象不错。”
王绪沉声道:“倒也没有。不过,他和桓大司马可差远了。虎父犬子啊。他这南郡公的身份倒是有用的,若非如此,倒也不必和他白费口舌。”
司马道子沉吟道:“可是,他要去江州,恐怕不成。”
王绪道:“可是,他若去了扬州,荆州之事恐要棘手了。若任由殷仲堪在荆州募兵,准备对抗朝廷,恐怕很难解决西北之事。”
司马道子皱眉道:“是啊,如之奈何?王愉进度缓慢,江州兵马至今只有堪堪两万之众。若荆州有十万之兵,集朝廷全部兵力,恐也难平定。况且,我们怎么可能全军出动?最好还是令其内部分崩,自己争斗,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乃是上策。且,时间紧迫,迟则不利于我啊。”
王绪点头不语。
司马道子缓缓踱步,甚为忧虑。
“要不然,答应他?让他去江州?”司马道子停步看着王绪道。
“王愉不是不喜欢去京外为官么?当初叫他去江州,他拖延不肯。又担心将来战事,私下里说了不少怪话。那么,调他回京任职,岂非如他所愿?他也许不会不高兴,反而会感到庆幸呢。”司马道子又道。
王绪吁了口气,缓缓道:“既然王爷决定这么做,我自然是全力支持的。”
司马道子皱眉道:“你莫要甩个干净,本王是在征询你的看法。”
王绪拱手道:“王愉那里,得王爷出面方可,此事我不能多言,否则岂非家宅不宁。至于桓玄去江州之事,只有一事可虑,便是……此人靠不靠得住,是否另有图谋。”
司马道子沉声道:“那么,依你看来,他是否靠得住呢?是否另有图谋呢?”
王绪心中暗骂一声,他知道,司马道子逼着自己表态,便是将来若是出了什么事的话,可以将责任全部推到自己头上,不破坏他英明神武的形象。
不过,自己已经决定要当狗,这等背锅的脏活烂活,自然是心甘情愿去背。
当然,自己不能明知是个坑,却要跳下去,对桓玄的辨识,还是需要有几分把握的。
王绪想起了书房里的珊瑚树,想起了库房里的金银珠宝。桓玄送了这么多好东西给自己,甚至比给王爷的都好。桓玄这么做,显然是要自己在司马道子面前帮他美言几句。自己若是说他的坏话,将来他将事情捅了出来,会稽王见到了自己家里的珊瑚树,该作何种想法?
更何况,自己也确实没觉得桓玄有什么问题。
红珊瑚树和金银珠宝终究还是起了作用。但见王绪缓缓道:“会稽王,以下官拙见,桓玄是值得信任的。最关键的是,此事对大局有利。让他去见江州,派人盯着他便是。安排几名咱们得人当他的属官,他一旦有所异动,或有什么诡计,我们第一时间得知,可早早解决,确保万无一失便是。”
司马道子点头道:“好。本王相信你的眼光。今晚本王见他,再试探试探他,若无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