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的山岭谷地之间,有大量野生桃树,进入仲夏时节,芳菲早尽,果实累累。不过,因为无人打理,果实很小,卖相也不甚好看,但这的确也算是一种可以就地取材的食物了。
苟政示意下,军官专门挑了一颗大一些、红一些的桃子,用力地搓了搓,递给苟政。苟政也不嫌弃,拿着张嘴即咬,很脆,甚至有些硌牙,汁水不是很多,更别提口感,但几口下肚,胃里便迅速产生了一些充实的感觉。
“这车桃我收下来了!”苟政扭头,看着军官,问道:“我此前观大河两河山地多有桃树,这个时节,沿岸桃果,可曾都成熟?采摘、运输可曾方便?”
军官不假思索答道:“回主公,夹岸桃树果实,的确多已成熟。然道路不通,采摘易,困难的恰是如何运输回营,小人等今日是肩挑手扛,方才运得几车回来!”
闻答,苟政琢磨了下,吩咐道:“你传令苟侍,让他遣人,去将沿岸桃林做好分区标记,明日开始,着诸部军民,分批前往桃林摘果就食!”
“诺!”
也不怕吃坏肚子,便是拉稀跑肚,总比忍饥挨饿来得强。
一车桃子,苟政自不独享,尽数分给亲兵部曲。待归县衙,堂间已有两名披头散发、胡茬密集的汉子等待着,见苟政归来,一齐拜道:“曹髡(卜洋),参见主公!”
对于渡河之战的收获与战果,这些日子,苟政已然消化了很大一部分了。而比起那些平民百姓、老弱病残,最让苟政挂心的,还得是俘虏受降的两千多赵军俘虏。
这部分赵军,固然良莠不齐,基本的身体素质,还是要强过普通人的,在统战转化上,也更具价值。其中千余“汉族”官兵,被苟军各部快速消化掉了。
而剩下的胡卒,约三百的羯人,被丁良甄别出来,全部斩杀。对苟军而言,杀羯人是政治正确的事情,容不得丝毫妥协,因此,哪怕是普通羯士,也断无留情。
在杀羯士的事情上,丁良开动脑筋,使了些手段,让被俘的其他胡卒亲自动手,斩杀羯人的同时,也斩断了与羯赵朝廷的牵绊与后路。
如此,苟政先得了三百胡人部属,剩下的几百人,也在形势所迫下,陆续选择投效苟政。尤其是,在石虎驾崩、赵军东归的消息传开之后,转化效率就大大提高了。
到如今,苟政又建立了一支八百人左右的“胡营”,并且,由于这些胡人,都是以匈奴别部、杂胡为主,苟政念头一起,称之为“统万营”,由他亲自掌管。
匈奴,这个曾经威震华夏的草原霸主,攻灭了西晋的第一胡,在当下的中国政治舞台上,虽然还有一席之地,在北国大地,依旧有铁弗、卢水等部活跃着,但其彻底融入中国的趋势已经很明显了,已经很难找到一个“纯粹”的匈奴部落了。
因此,苟政对那几百匈奴杂胡的收服,整体而言,还是比较顺利的,至少对这些部卒来说,没有太多族裔之见,没有什么道德负担。
有权,有势,有奶,便可认娘!
而曹髡、卜洋二人,则两个小头领,丁良代苟政进行招揽之时,带头杀羯士。在胡人圈子里,自然也是存在鄙视链条的,作为雄极一时的北方霸主,羯赵的核心统治阶层,羯人自然是凌驾于其他诸胡之上的。
匈奴因为胡汉、汉赵相继灭亡之后,早就一蹶不振,不为人所重视,就更别提这些杂胡了。而这些人,在河东军中,实则也是被羯士欺压的那种。
对这些胡人,苟政并不奢求其忠诚,他看重的,只是能否为我所利用,以及他们身上具备的统战价值。
因此,对于积极主动的曹髡、卜洋二人,苟政在保持威严的同时,态度上也显得“亲切”,含着笑扶起二人:“二位请起,统万营适才我也去看过了,整顿已初见成效,我又得一劲旅,这都是二位的功劳!”
苟政态度如此,二人俱是大喜,操着一口“山西”腔调,向苟政表示道:“多谢主公信任!我二人,愿誓死效忠!”
对这种表态,苟政看得很开,摆手道:“你们寻我,所为何事?可有难解之处?”
曹、卜二人对视了一眼,由一脸大胡子的曹髡道:“部卒们已多日不得饱食,气力难支,又缺兵器,恐难为主公冲锋陷阵!恳请主公开恩,赐以薄辎,以解困顿,部众必然感怀主公恩德!”
听二人所请,苟政眉头稍微蹙了下,以一种审量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二人,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迎着苟政的目光,二人的心都下意识地悬了起来,表情严肃,就像是在等待审判一般。而苟政,在思考良久,这么冲二人道:“既已归顺,自当视为手足!我推心置腹,以诚待人,尔等他日纵有反复,我也无愧于己!
这样,你们先回营,我会安排,调拨一批口粮、军械给你们!”
“多谢主公!”听苟政这么说,曹、卜二人,面露感动,再度拜倒,马脸的卜洋郑重地说道:“主公以诚心待我,我必以忠直向报!
小人在此立誓,自今以后,主公旗纛所向,效忠赴死,绝无贰心!”
“小人也一样!”曹髡也跟着表示道。
“二位请起!”苟政自是做出一番礼贤下士的模样,躬身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