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苟政的回复,尽数告与毛受后,这氐酋再无疑虑,大喜道:“我计成矣!”
然后便下令全军变阵,调整为攻击队列,然后在毛毗的引导下,加速向阴槃城冲去。须知一点,毛受虽是氐酋,麾下部众也以氐人居多,但还是融合了大量赵人。
此番进兵,麾下有四千氐骑作为主力,但部队整体,仍以步军居多,在战斗战法上,自然也趋向于步骑结合。准确地讲,应该叫步骑混合,毛受军在训练与纪律上,实则还差得远。
在毛受的催促下,高陆氐军快速袭来,可以理解毛受的激动以及焦急心情。毕竟,苟政仅率两三千人,出城池与营寨迎接,这样的机会,简直是上天保佑。
若不加紧,让苟政察觉先行走掉,那可就可惜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氐酋显然也知道。
四千骑兵当先,在毛受的率领下,卷尘而来。待其抵近两里之外后,郑权居中,作为苟政的代表发号施令,令旗左右挥动两下,大声道:“阵前士卒,散!”
听令,布置在阵前的数百名士卒,迅速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分左右散开,绕行军后,重归阵列。而露出的,则是拒马、枪盾结合峥嵘阵势。
远远地,望见苟军阵前的动静,毛受被迷惑,只当是苟军察觉不对,动摇逃散,当即下令,加速冲锋追击,并让人喊出“擒拿苟政”的口号。
然而,等到近前,方才察觉不对,但已经处于高速冲锋下的骑兵队伍,如何能停得下来,甚至连变阵都困难。
然后,毛受眼睁睁看着许多自家部族儿郎,连人带马,摔在野地上,然后被踩死踩烂......却是苟政命人,临时在军中周边,挖了一些陷马坑。因为时间限制,数量与大小都不够,但面对密集冲来的骑兵,总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而那些摔马事件的发生,就是最明确的信号,军政之中,郑权又扬军旗,高声道:“射声营,引弓!”
在苟顺的带领下,麾下上千的弓弩兵(甚至有十几架大黄弩),立时奋力张弓,绷紧的弓弦,释放着危险的信号。
“放!”随着一声令下,上千支箭矢,破空而去,直袭氐骑,劲力不一,长短不一,角度不一,带来射程上的差距,但覆盖打击的面积也更广。
没有瞄准,但以氐骑的密度,这一轮下去,至少射倒了上百骑,打击可比简陋的陷马坑强多了。
一击建功,郑权面上不见欣喜,又继续挥旗,发令。上箭,引弓,瞄准,释放......
就这么着,射声营的将士,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射击,这也是自他们成军以来,最从容不迫的一次了,不需要动脑子,也不需要看清敌人,只需要像个机器一般,看令旗,听命令,射击即可。
从齐射,到轮射,当上万支箭释放出去后,冲击的氐骑已经乱了。当然,被射倒的人,并不是太多,就三四百,第一轮过后,氐骑就开始闪躲了。
但是,在苟军箭阵的压迫之下,氐骑自己产生的混乱,造成的伤亡可就多了。前面的人,除了被射倒的,有无畏冲锋者,有惊慌逃窜者,但后边还有更多不知敌情的氐骑,继续在向前涌,混乱由此产生。
很多氐骑,没有死在苟军的陷阱与弓矢下,反而被自己人踩踏至死。而那些勇敢的、幸运的冲到苟军阵前的氐骑,在拒马与长枪阵的照顾下,死状更加凄惨。
结束混乱的方法很简单,只需死的人够多就行了......战场之上无法计算,但过了将近两刻钟后,冲锋的氐骑方才在毛受及一干部将的率领下,重新获得调整。
缓缓地退到苟军弓弩射程范围之外,而空出来的战场,尸横遍野,从苟军军阵处,一直向北延伸,鲜血将这片土地的颜色染得更加深沉。
见到这一幕,毛受的眼睛都红了,扭头狠狠地瞪着毛毗:“这是怎么回事?苟军为何早有准备?”
毛毗也惊呆了,颤着声道:“我......我也不知啊!首领,苟军早有防备,突袭之策,已然不成,还请速速撤军吧!”
“你敢乱我军心!”闻之,毛受暴怒,举起弯刀,便将毛毗给砍了。
回过头,毛受满眼凶光地盯着同样在调整的苟军军阵,冷声道:“传令,全军分为两队,左右包夹,以骑射袭扰!让步军快速跟上冲阵,擒拿苟政!”
在毛受率领部族,繁衍于关西的十多年中,当然是经历过战争的,但是,像面对这样一个军阵,还是头一次。因为经验少,所以损失惨重,因为无知,所以还未真正察觉危险,但是,也不敢再以骑兵正面冲锋了......
“只要擒得苟政,胜利还是我们的!”而毛受则情绪上脑,恨恨地盯着那面在春日下招风摇曳的“苟”军大纛。
眼前的苟军,虽绝不只三两千人,但也没有多到不可敌的地步。至于其他,怒火攻心,恼羞成怒的毛受,已经全然顾不得了。
苟军军阵这边,也快速调整着,受伤的士卒(主要为撞击伤与箭伤),被抬至军阵中央,其余军卒迅速填补阵型,屯于阵中的箭矢,也重新补上。
很快,再度恢复到那个攻守兼备的状态,并且,在鲜血与死亡的渲染下,苟军这座军政,多了一层美丽与绚烂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