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安官府以及京兆郡县衙门,强行抽调了一批旧吏,充入军中、府中,承担相关事务性工作。
先别管忠心信任问题,也不论事情处理得如何,先把军政架子撑起来,已经形成的事务机制运转起来。
而在这些事务的管理上,苟政还缺一个统筹性的人物,杨闿是不够的,他的资历、威望、地位远远不足,因而,他才在河东战事结束后,急召郭毅这个老丈人,西赴长安,统筹安排军务杂事。
当然,连杨闿都得了个长安令,郭毅的待遇自然更加优厚,除原将军府的职事之外,还被任命为京兆太守,这个位置就是专门留给他的。
至于女人,在战火频仍、朝不保夕的情况下,最直观,最能调动将士情绪,最能激励士心的手段了。并且,屡试不爽。
去年,北渡大河之初,在大阳县整备时分过一次,攻取安邑之后又分过一次,前两次都在安抚军心、调动将士积极性、士气上,起到了显著作用。
但前两次的规模,都只是小打小闹,长安这一次,苟政显然要把场面搞大,可以想见,造成的轰动与影响,也会更大。
说到这儿,苟政的兴致显然起来了,又提出一事:“将军难免阵上亡,这数月以来,连番战斗,阵亡将士,数以千计,产生了不少遗孀。
这些女人,有些甚至已经怀有身孕,如今世道尚未澄清,失去了依靠,生计必然艰难凄苦。我亦将这些将士遗孀聚集起来,发放抚恤,妥善安置奉养。
然一直由将军府供养,长久之下,恐怕也难以坚持。因此,我欲从军中,再挑选合适将士配之,重组军户家庭,既安将士之心,对这些遗孀、遗腹子也能形成照料,还能告慰死难将士在天之灵.......”
苟政又提出的这条办法,听到前半部分,苟雄还是十分支持的神色,但听完之后,他的表情变化了。蹙着眉头,沉声道:“元直,许配将士遗孀之议,该再斟酌一二!”
迎着苟政疑惑的眼神,苟雄舒了口气,说道:“将士前脚为你、为苟氏效死拼杀,殒命沙场,你后脚便欲令其遗孀改嫁,此事一出,让活着的将士,作何感想?”
此言落,苟政面色一紧,陷入思索。一直以来,苟政除了苦心孤诣地谋划苟氏集团的发展大略,便是殚精竭虑地将苟氏集团下属军民的能量激发出来,尽可能发挥上下所有的人价值,以应对各方面的挑战。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隐藏在他所谓仁义表象下的本质。乃至于,很多时候,苟政已经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一切人与事物,都当作实现生存与发展的工具,不知觉间,每个人在他心中都不免贴上了一个价值标签......
在对将士遗孀的安排上,苟政考虑的,自然是如何将其效用发挥最大,改嫁与其他将士,自然是一举两得乃至数得的事。
但是,长时间陷入这样的思维,也让苟政忽视了一些现实问题,比如,苟军将士们的思想。
在苟政思索间,苟雄又说道:“即便可怜那些妇人,要给他们一个归宿,也不必如此操之过急,拖得一些时日,过个两三年,再安排这些遗孀改嫁,是否更合适?”
苟雄此言,算是彻底点醒了苟政,回过神来,看着一脸肃重的二兄,苟政拱手拜道:“二兄所言有理,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了!
遗孀改嫁之议,暂且搁置,容后再说,将士为我效忠,连性命都丢了,将他们的遗孀、遗子供养个两三年,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苟政又向苟雄表示感谢:“若无二兄进言,我险些酿成大错,伤害我将士感情。我亦凡人,为政治军,难免出错,今后再有类似之事,还望二兄多加劝阻改正!”
“元直言重了,这本是应该的!”
“是极!你我兄弟之间,本该如此......”
苟政这番表态,惺惺作态固有,但也基本发乎肺腑,在人才稀缺的现实映照下,他打心底渴望旁人的劝谏、辅助、匡正。
同时,这件事也的确给苟政提了个醒。将士可以驱之为牛马,但你不能真把他们当成没有感情的工具,可以任劳任怨地供你使用。
即便事实就是如此,吃相也不能太难看,至少表面上要尽量照顾到他们的情绪,这才是一个合格统治者该有的襟怀与手段。
“主公!”兄弟俩交谈间,郑权出现在堂前,小心行礼。
闻声,抬眼望了望天色,暮色已降,府中也已点起了零星的灯火,自前庭府堂间隐约传来些动静,想来庆功宴上定是一派热闹的场景。
苟政伸手向苟雄做了个请的动作,笑道:“二兄,时候也差不多了,你我这便赴宴吧,可别让将领们久等了!”
“元直为主,当先请!”苟雄应道。
“主公!”郑权又唤了一声,暗淡灯光打照的面庞上,有一丝为难。
见状,苟政直接问道:“出了何事?”
郑权拱手,沉声道:“苟须、弓蚝二将,在堂间打起来了!”
一听此言,苟政两眼顿时眯了起来,问:“怎么回事?”
郑权道:“似是因座次问题,苟须不满弓蚝席位,在其上座,与之发生冲突,由口角之争,演变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