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六年五月十二日,建威将军苟雄,并建义将军丁良,弓蚝、苟兴、苟涛(苟雄部将,继苟起为先登营督)、卜洋、曹髡等将,率骁骑、锐骑、先登及统万左右二营计万余胡汉步骑,向西挺进,兵锋所向,直指占据扶风郡东部的杜洪军。
战火重启,勉强平静了两个月的关中局势立时被打破,雍秦大地的历史,在苟政及其统率的苟氏集团的推动下,再一次加速驶向未来。
在苟雄率军自长安出发的同时,驻守在始平郡的建宁将军苟安,亦率军作为前锋先行进军,兵发武功。苟安所部计五千余众,除中坚、归义(左)二营三千精锐外,另有两千辅卒、民夫,从军作战。
而得知苟军西犯,一直叫嚣着要讨伐苟政,收复长安的杜洪,气焰顿时回落了,匆忙之间联络援兵,组织御备。探得苟安军动向,即以张先率军一万,东进逆战。
在长安的时候,杜洪麾下不说勇将如云,但在众多关西右族的支持下,手中还是有些可用之人的。但等弃长安而走,逃到武功县,他能依靠的,却只剩下张先之流的将领了。
在扶风待了两个多月,或许杜洪仍未想明白,他舍弃的,不只是长安,还有一系列他所掌握的优势资源。而妄图串组织联军,击败苟政,重回长安,只是一种妄想罢了,至于他那些串联关西地方格局势力的动作,则显出一种愚拙的“可爱”......
阴槃之战的惨败,是导致关西局势大变的直接因素,作为主将的张先,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鉴于此,杜洪对其甚是嫌恶,但事到临头,他还得用此人。
无他,长安时期的“杜军”,算是雍州士族的一次联合,作为盟主的杜洪尚能掌握很大一部分话语权。那么西“撤”至扶风之后,便退化成为了“杜张”割据势力。
直接力量严重损失,尤其是兄弟杜郁的脱离,让杜洪十分虚弱,而张琚、张先这两兄弟,虽然势力同样损失巨大,却牢牢把握着过半的兵权,杜洪亦难形成有力制约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想要抵挡苟军,杜洪也只能捏着鼻子任用张先。而张氏兄弟呢,对抵挡苟军,也未必有多少信心,但是为了把军队掌握在手中,硬着头皮也得上。
而杜、张选择主动发兵迎敌,做出这等决策的依据,或许仅在苟安那数千兵了。若是能够将这支苟军前锋击败,或许还有与接踵而来的苟军大部队对抗的可能。
落魄至厮,即便杜洪再愚妄,也不认为,仅靠自身掌握的力量,就能够抵挡苟军了。他的应对考量,或许显得一厢情愿,但这也是无奈之下的无奈选择。
当此之时,杜洪就像是一个在沙漠中断水的旅人,哪怕给他一瓶鸩毒,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而杜洪能够期待的,只有他的“盟友”们了。
过去的两个月间,尤其在苟政被河东战事牵扯了大部分精力的时候,杜洪在扶风可是做了不少事。除了将郿县、美阳等地掌握在手中,便是积极联络各方,共同对付苟政。
成果自然是有一些的,苟军以小博大、占领长安,在震动关西的同时,也激发了更多军阀、豪强的野心。两个月间,虽然明面上少有直接反对苟军的势力,但在暗地里,不服、不满,乃至怀有取代之心的关西豪强实则并不少。
杜洪广遣使者联络,还是获得了不少关西豪强、军阀们的允诺,虽然大部分人,只是做骑墙两面。包括好畤的徐磋,黄白的白犊,这两股势力是起事较早的,当初在杜洪占领长安之时,便举旗响应了。
但是,把希望寄托在所谓的“盟友”身上,则大概率是注定了失望结局的。至少,在直面苟军大举西进这第一波攻势之初,遍布雍秦那些大大小小的军阀势力,是基本不可能给杜洪提供什么有力帮助的。
而张先领军出武功接战,奉的实则是其兄张琚的命令,而战术目标,并非击败苟军,而是保存实力,并见机把从属于杜洪的最后一支兵马,也给吞并了......
张琚能快速崛起,带领张氏成为杜洪集团内部仅次于杜氏的势力,其见识能力自难以庸碌形容,然其短视起来的时候,也是很难看到下限的。
利欲熏心,能够看破利益二字的人,实在稀少。
而在张琚如此“作战思想”的指导下,张先的出战又岂能讨得了好。双方接战于武功县东北的中亭,中亭所处,乃渭河、漆水、郑国渠三水交汇之地,双方从东西两个方向隔漆水对峙。
张先虽然人众,但从气势上比之苟安军弱的不是一星半点,也根本不敢真的与苟军短兵相接,只是领军,临水设防,拒止苟军西度。
相持仅一日,率先发起进攻的,却是苟安军。苟安采取的,还是经典战法,自率主力,与张先军正面相持,另遣贾虎率归义左营,寻漆水上游浅滩涉渡,迂回数十里,绕袭敌后。
而张先对这套,根本没有丝毫防备,他将自己所有的精力与能力,都集中在正面的河防上了,也的确打造出了一个了可观的防线。
然其防御能力,多针对河对岸的苟军,可战之卒也摆在一线,存着一个半渡而击的心思,对来自侧后方的敌军袭击,就没法兼顾了。
当然,以寡敌众,还敢采取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