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鸡和阿倍仲麻吕两人进入大理寺后,如后世刚入职公司的小职员一般勤勤恳恳。
他俩不只是完成本职工作,还主动帮助一些腿脚不是很灵便的前辈端茶倒水。
这些事,李尚隐都看在眼里,作为一个曾担任过御史的大理寺卿,他是苛刻的,尤其是对个人品格。
起初的大理寺,因为经历了韦后卖官鬻爵银钱当道的时期,更经历了皇家内斗官员相互倾轧攀咬的混乱,已经面目全非不复公正严明。
上任之初办案,下面的人不讲银钱就讲关系。
文人的本能让他去与下属沟通,希望他们能明事理知黑白,毕竟这些人不是出身世家就是花钱买进来的纨绔子弟。
一种是为了家族的方便,另一种纯粹是为了钱,买官就是一种高回报的投资。
这让他一度对司法公正非常失望。
直到李隆基坐上了龙椅,给予他作为大理寺卿绝对的支持。
大理寺内几乎被他裁撤了大半人手,其中有不少人被他送进了大牢。
“大理寺大牢关大理寺官员。”
这句话在很长一段时间经常在长安的街头巷尾听到,其中有讥讽也有感叹。
虽然李尚隐大刀阔斧肃清了大理寺的顽疾,却也让他成为了独夫。
没办法,招人恨呀。
现今的他如果可以,轻易不与人来往,一是为自身安全计,二是为了不让处事有所偏颇。
看着幺鸡和阿倍仲麻吕整洁的案头,堆叠起来不露一丝毛边的文书,李尚隐对两位外国学子的一丝不苟很是满意。
尤其是幺鸡有着不错的身手,他比文官出身的李尚隐更适合大理寺这种仇家遍地的高风险职业。
如果可以的话,他多希望自己有一些武艺傍身,那样在面对刺杀时不至于狼狈无措。
“李大人。”
正在李尚隐回忆着往日的凶险时,身后传来了呼唤,回身后才发现两个后起新秀。
“是一条和仲麻吕呀,去哪了?”
作为两人的上司,工作时该有的威严还是要有的,哪怕知道两人不会无故翘班,也要一脸的严肃。
上司询问两人自然如实汇报。
阿倍仲麻吕去户部查询一些人名,而幺鸡则是去了码头核对这些人是否有漕运的记录。
一番查找之后还真有一些发现。
比如名单上的人有一些在几年前已经去世,可在槽运的记录中却再次出现。
看着两人核对出来的名单,李尚隐眉头紧皱。
名单里有不少人是与几个月前已结案的一桩杀人案有联系的。
那是一桩因分利不均导致的仇杀,大理寺侦破的非常迅速。
凶手拒捕,与不良人的交手中,聚众顽抗最后被杀五人,屋内的财物无不证明他们就是凶手。
可核对结果,五人在四年前因各种原因去世,并且在去世后的四年间还前后几次利用漕运走过货物。
“这五人既然已经死了,再从漕运走货为什么还用自己名字?”
“他们在死后只用过一次自己的名字,学生猜测这是一个疏忽,之后再没发现。”
遣唐使在大唐任职后,面对上官还多是以学生自居,是为了表示向前辈学习的谦虚姿态。
“一条呀,既然他们是在三年前用过一次真名,你却在卷宗里批注半年前还是这几人出入漕运码头,有根据吗?”
“漕运的记录里的确没有,可有人认识他们,您看这就是他们的化名。”
幺鸡指出五人的名字,阿倍仲麻吕补充道:“五人现在所用的名字在户部的记录中也是死人。”
“虽然有人证,还是需要进一步去核实的,万一人证看错了,重名了怎么办?咱们大理寺做事还要讲证据的,总不能全靠推测吧。”
李尚隐对两人的认真给予了高度肯定,也指出了不足和大理寺的原则。
允许推测,但要有证据支持。
其实幺鸡和阿倍仲麻吕对已经结案的卷宗再核实,并提出质疑,对于大理寺的许多人来说是不太合规矩的。
在很多人看来,两人不是在审核案件过程,而是在质疑办案的人。
好在他俩人缘不错,在人前也总说:“无案可办,只能从卷宗里吸取前辈的办案经验。”
李尚隐对两人的行为是非常支持的,哪怕有极个别人有非议也被他当众压下。
他要的结果就是抑制办案中专断的行为,不同的人看同一件事会从各自的角度出发,那看到的结果自然就不相同。
可以用这不同的结果相互比对,往往能发现更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现在。
李尚隐还有另一个原因。
他觉得上次的仇杀案太顺利,顺利到了所有的证据都摆在眼前。
那些人被不良人围攻时明明有机会逃,为什么留下来拼命?
劫走的财物为什么分文未动,甚至连分赃都没有?
多年直觉告诉李尚隐,这案子不简单,所以他也希望两人去查。
准确的说是希望幺鸡去查。
因为他有一个身为内卫的师傅,韩斌。
幺鸡不知道李尚隐的想法,他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