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的话，确实是钟阿四考虑不到的。
他这样的人，身上本来就背着几个刑事案件。
零零总总的加起来，够枪毙个三四回了。
过一天是一天，注重的自然只有眼前的利益。
命就像是悬在奈何桥桥头。
指不定哪天就没有了。
所能想到的，就是拿自己有限的生命，去为姐姐多赚点钱放着。
以报答当年姐姐十岁出头就去外面做帮工养活他的恩情。
钟阿四狠归狠，没有法律意识，也没有一定的道德素养。
但某种意义上，他还是有一定的原则来规范自己的行为的。
比如祸不及妻儿的思想，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坚持。
他自然想不到，那些老谋深算的家伙，会用出这些肮脏的手段，来对付他的姐姐。
不然的话，当时从杨健的领口上看到姐姐的地址时，钟阿四也不会那么惊恐，立刻屈服。
现在，警方保护了钟春芳，并且祁同伟还做出了承诺，对其一家人都做出保护。
无疑是在对处于最绝望状态下的钟阿四，伸出了援手。
钟阿四天然站在警察的对立面。
但也因为，他比一般人清楚，警察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比起已经拿家里人来威胁他闭嘴的幕后老板。
眼前的这些警察，明显更加值得信任一些。
最最关键的一点。
警察自始至终都没有摆出利用钟春芳来逼他就范的姿态。
反而把钟春芳照顾得很好。
这成功的让钟阿四卸下了所有的心防。
愿意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做一些看上去显得更正确一些的事情了。
不为邀功，不为补过，只为了换取姐姐钟春芳一个安稳的未来。
“想问什么，只管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全部告诉你们，但有一点我必须先说清楚，我给我姐姐的每一分钱，都是我收卖废品挣出来，她手里的钱都是干净钱，和毒品没有半分关系。”
钟阿四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的盯住祁同伟。
这个表现证明了，他说的话，并不完全属实。
实际上，他那个废品小收购站，只是私人属性的，除了他之外，一个员工都没有。
这种量级的废品收购站，收买废品一辈子也挣不了他给钟春芳一年的钱。
钟阿四也知道，如果真的硬查，必然能够查出破绽。
所以，自己提前把这件事提了出来。
目的不在于解释，而是希望祁同伟能够把这件事蒙混过关。
自己手上的钱，全部交出来都无所谓，反正自己也用不上了。
可是已经给了姐姐的那些钱，钟阿四无论如何也不希望吐出来。
安稳安稳，除了平安，还有稳当。
配合警察的工作，坦白交代自己的违法犯罪行为，是为了姐姐的平安。
而那些钱，是维持姐姐生活稳当的基础。
两者缺一不可。
祁同伟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但是现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而且还在录像。
他不可能答应钟阿四这么过分的要求。
所有和贩毒有关的金钱往来，都需要查清楚来源和去向，这是硬性规定。
如果最后查到了涉毒资金大量出现在钟春芳手上。
非但不能让钟春芳生活变得稳当，反而还会让她背上牢狱之灾。
钟阿四恶贯满盈，可钟春芳却没有什么错。
不应该遭此一难。
“钟阿四，我知道你很想给你姐姐留点什么，但是我得提醒你一下，一旦查实你哪怕有一分钱的毒资放在她那里，她便会成为罪犯，谁也兜不住。”
“但如果你主动交代，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她帮你保管的，那么我们警方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祁同伟没有选择欺骗钟阿四。
而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这确实是有赌的成分。
但是他相信这次一定能够赌对。
当然，为了赢下这一局，他还加上了一句话。
“该你姐姐拿的，我们一分不会动，不该你姐姐拿的，半毫也不能留，但是我可以答应你，无论你姐姐一家人，将来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来找我帮忙，我绝对不会拒绝。”
听完祁同伟的话，钟阿四沉默了。
他必须得承认，祁同伟的许诺，价值并不比他给姐姐的那些钱小。
最关键的是，祁同伟刚才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涉毒的资金，就算自己不交代，警方也有可能会查出来的。
他当然可以冒这个险去硬扛着的。
可问题是，他没有办法保证，这样就绝对安全，高枕无忧了。
万一，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警方真的查实了，那么，他岂不是害了自己最在意的姐姐？
所以，钟阿四不得认真考虑，祁同伟的提议。
钟阿四虽然比不上看过孙子兵法的高启强狡猾，但也不是蠢人。
他很快想到，其实祁同伟是可以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