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端着热乎乎的粥进来。
黄晓云很懂事的帮着拿碗筷那些。
农村女孩子就是老实,怕太麻烦我姑父他们,特意买了鳗鱼过来。
这东西可是不便宜啊。
她得喝多少酒,才能换来这一条鳗鱼。
姑姑也不忍心的说道:“云丫头,你一个人在外头讨生活不易。
有空你就多来找婶子玩。
他们两个男人有事业,平时也没空陪我,婶子孤单的很。
不过你下回来,可就不能带东西了。
太见外了,知道吗?”
黄晓云抿嘴点点头:“记着了婶子。”
姑姑笑盈盈的伸手,帮她捋捋额头前的几根长发:“长得真标致,瞧这个头,这身段,这大屁股。”
“婶子,你说啥呢!”黄晓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嘿嘿嘿,瞧我这破嘴,嘿嘿嘿......”
“你爸身体好点没有?”姑父岔开了话题。
“还是老样子,靠药物。”
“阿伯怎么了?”我问。
黄晓云脸上闪过一抹愁思:“腰间盘突出。”
长期腿瘸着,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的,没办法。
就是苦了黄晓云了。
吃完后,姑姑、姑父收拾了一下东西,我们几人就下了楼。
到了停车场的捷达边上,黄晓云直接上了后座,我打算坐副驾。
姑父一屁股把我顶开,甩个眼色叫我坐后头去。
车子缓缓开出。
路上下着小雨,路边吃饱了雨水的绿植像洗过澡一样,绽放出艳丽的光彩。
我坐在黄晓云旁边, 侧头看了看她。
她沉默不语的看着窗外,冷艳的脸拒人以千里之外。
我拿出姑姑洗好的脆李子递给她,她看都没看我一眼,摇了摇头。
身上那件裙子,腰间处不知道是酱油还是什么,洗不干净,可见她跟我一样,并没多少衣服。
“回去了就给阿珍烧点纸吧。”
她突然的一句话炸的我脑袋发晕。
阿珍的样子浮现在我眼前,早就有过去看看阿珍的打算,可是没勇气。
“诶,记下了。”
车内空气变得压抑。
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东门县境内,雨停了。
又开了几十分钟,就到了我们镇上。
姑父先把黄晓云送回家,等待晓云下车后,姑父给姑姑拿了500块:“包一下送过去。”
姑姑赶紧从手套箱拿个红包,下车追上黄晓云:“给你爸爸的,我们也没带什么东西,给他买点鸡蛋吃。”
“不用婶子,你这是干嘛呀。”
“拿着拿着,听话孩子。”
姑姑把红包塞进她手里,转身就走。
黄晓云眼睛一红,看看红包,又看看车子的方向,眼泪止不住就流了出来,朝我们挥手。
姑父开车送我来到了我们村里。
先是去了阿公的老屋,这里已经是陈忠祥的家了。
不过陈忠祥没在这住,把这当成了宿舍,给他家的工人住。
“要下去看看吗?”
姑父见我摇头,就继续开车,来到了小卖铺。
“哟,这不是远山吗,啥时候出来的?”
“阿山回来了,这次回来是干啥啊?”
“山哥。”
“阿山几年不见壮实了。”
......
小卖铺里几个同村的人跟我打着招呼,我点头致意没搭理人家。
一聊起来就是话题,不知道他们转头会怎么传我。
能避则避吧。
我买了双份的香纸蜡烛那些,然后我们三个就来到了阿公坟前。
草长得很快,姑姑之前割过的地方已经冒出来很多草。
姑姑拿出镰刀开始割:“这不封水泥是真不行。”
姑父马上拿出手机,跑到土坡顶上,垫着脚想让信号更好一点。
他扯着嗓子跟镇上朋友聊了一阵,叫人马上来修阿公的坟。
“得多少钱?”
“你不用管。”
“阿公的坟,得我来出钱修。”
“他还是我岳父呢,我出怎么了?”
坟的周围围着一圈砖头,那是姑姑上次来弄的。
这个土包坟是因为当时我们都没钱弄,我养父母也不想花钱修,所以现在才这般狼狈。
姑父看到桉树苗都挨着那一圈砖头了,恨不得直接种到我阿公坟头上去。
姑父上去就把边上的树苗全拔了。
弄好树苗,姑父跪下给我阿公烧纸。
我跪在一边给阿公上香。
姑姑埋头割草眼泪啪啪掉。
姑父把一沓沓的纸钱拆散往火堆上丢。
“爸,你一辈子没享福,省了一辈子,这下就不用省了,可劲儿花吧。
想买啥想吃啥你自己随意。
我不孝,你走的时候都没在。
你就原谅我吧,别托梦给我了......”
轰隆。
灰蒙蒙的天空忽然响雷。
姑父脸色一动,两手撑地朝着坟头用力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