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
年过七旬的蔡京,显得老态龙钟。
此时他背靠软椅,默默读着蔡德章寄来的书信,眯起的眼眸中不时闪烁精光。
信上说,太平知州纪宏,暗中买通水匪,要在半路上杀死他的幺儿?
这件事证据确凿。
但蔡京怎么看,都觉有些荒谬。
讲不通。
就算刺杀成功,那对纪宏而言,对他背后之人来讲,有何益处?
不管梁师成,还是王黼,作为朝堂高层,即便想要争权夺利,又何必采取这般上不得台面的刺杀手段?
更别说蔡德章,不过一个江州知府,他即便出事,也无法影响中枢。
蔡京有些想不通。
蔡德章当时赴任江州,王黼也是表态支持的。
正思索间,帘外响起管家蔡兴话语。
“太师,赵公公那里,传来了口信。”
蔡京放下书信,口中答应一声。
“哦,进来说话。”
蔡兴走入,恭敬侍立,低声道。
“太师,赵公公说,梁太傅与外臣接触,欲要唆使人上书弹劾九公子。”
蔡京不动声色。
“弹劾小九啊?罪名呢?”
“说九公子搜刮百姓,激起民变,致使江州附近,山匪水贼横行。”
蔡京心中一叹,随即就去摇了摇头。
这分明是贼喊捉贼。
想来那丹阳湖水匪,被江州官军剿灭,证据落入他那位孙女婿手里,以致打草惊蛇,让梁师成那边,认为他蔡京是要借机发难,所以就来先发制人。
甚至,不惜恶人先告状,弹劾蔡德章。
看来那纪宏之前,的确勾结过水匪。
至于梁师成他们,其间好处,也不会少!
不过这种事,岂能互揭老底?
一旦失了规矩,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蔡京沉默,思索片刻。
“让人请王黼过府一叙。”
王黼很快到来。
“下官见过太师,未知突然相召,所为何事?”
“有两日不曾相见,心中十分思念,是以冒昧邀请,还望左丞勿怪。你我今日,只谈私交,不论公事。”
王黼满面笑容道。
“太师此言,真折煞下官。”
蔡京不慌不忙道。
“老夫执政多年,一直战战兢兢,不敢稍有懈怠。
虽然年高,幸得左丞与诸公相助,维持朝堂秩序。
之前却听下面人讲,有地方官吏,勾连水匪,截杀同僚,冒天下之大不韪,丢掉官场体面!
老夫本欲奏明官家,对其严加惩治。
却又担心此事,乃道听途说,牵累无辜。
所以如今,想要请教左丞意见,不知你对此是何看法?”
王黼听到这里,顿时明白过来。
蔡京打算惩治纪宏,却又询问自己的意见?纪宏可是他王黼举荐,蔡京这番话语,是说无意牵连自己,只去追究纪宏。
“太师,下官以为,此事前所未闻,或是有人虚言诬告,未必能够当真。”
蔡京淡淡道。
“私通水匪之事,人证物证俱在。所以老夫看来,那不像是假的。便是官家,也一向厚待我等文官,从来只去贬谪,不会伤人性命。
偏偏那些地方官吏,倒能胆大包天!
难道左丞对此,还要姑息养奸?”
王黼面色变幻,再次道。
“太师言重了。下官愿意听从太师之意,严惩不法官吏。”
“也不说勾结水匪,只说病弱怠政,命其退位让贤如何?”
“太师高见,下官对此,并无异议。只不过下官听闻,丹阳湖水匪今被剿灭,立功之人,是太师府的女婿?如此功绩,岂容埋没!”
蔡京微微一笑。
“那是老夫孙女婿,倒也谈不得功绩。左丞不必担忧,今圣天子在位,天下太平,偶遇水贼作乱,也是无甚见识的野心之徒,算不得大患。只需褒奖有功武臣,自能使地方安定,你我稳居庙堂,同享富贵。”
“太师所言极是,下官受教了。”
“我家小九,若有疏忽之处,还望左丞见谅。”
王黼心头吃惊。
不想蔡京这么快得到消息?看来还是低估了蔡氏那些党羽的手段。
既被知晓,继续弹劾蔡德章,用处也就不大。
别说牵连蔡京,说不得还要被他们反击,让自家陷入困境。
“太师何出此言?九公子主政江州,倍受赞誉,能有甚么疏忽之处!下官正要为他表功。至于勾结水匪之人,不可继续纵容。”
蔡京一笑,又与王黼说几句闲话。
便见那位左丞告退离去。
蔡京写下一份书信,叫来管家吩咐道。
“你将此信,送交殿帅府高太尉,就说我那孙女婿的事,请他多多费心,老夫自有回报。江州那边,你递交蔡书来信,我也看过了。作为族中老人,也不该与小辈一般见识!”
蔡兴心头一震。
他与蔡书在太师府一起效力多年,彼此关系亲厚,自不必说。
此次接到蔡书书信,便来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