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众妙站在高处,俯瞰着跪拜叩首的人群。
这就是她想要达成的目的。余氏宗族既然受了她的恩惠,就要为她敬献香火和虔诚,绝没有端着她的碗,骂着她的娘的道理。
黛石看呆了。
收拢余氏宗族这么容易的吗?几句话就可以?她的小拳拳好像没有用武之地啊!现下,所有姓余的人都跪在小姐面前。这宁远侯府从今以后便姓方了。
黛石叉腰仰头,咧齿而笑。
方众妙等大家诚心诚意磕完三个响头才故作羞惭地伸手唤起。
“莫要拜我,都快请起。我本就是余家宗妇,合该为余家出一份力。”
她一一扫视大家感激涕零的脸,继续说道:“新都百废待兴,外面战火纷飞。老弱妇孺几无立身之所,青壮男子全无谋生之地。”
“这个时候,唯有全族凝聚起来才能形成一股破局之力,在这乱世之中闯出一条生路。”
大家纷纷点头,满脸认同。
逃难的三个月里,他们见多了落单的流民被当成两脚羊分食的惨状,他们比谁都明白强大的宗族能带给他们什么。
他们能活着来到临安城,能住上最好的房屋,耕上最肥沃的土地,已经说明了一切。但凡少夫人存了一点私心,不愿为宗族出力,他们都会死在逃难的路上。
思及此,族人们再度跪下,用力磕头。
四位族老深深鞠躬,满脸肃容。
余成望忍着怒气弯下腰,向儿媳妇行礼。即使再不甘他也明白,过了今日,方众妙在族中的威望将远超于自己。
余双霜磕了又磕,拜了又拜,直起腰的时候低垂眼帘,根本不敢直视方众妙的脸。
她身为穿书者的优越感早已经荡然无存。心声被这么多人偷听还能碾压全场,她与方众妙之间差的不是一个段位,是大气层!
可笑她竟然觉得自己能带着娘亲和弟弟,占尽方众妙的便宜。
方众妙再次叫起所有人,终于提及正事。
“嗣子的人选我心里已有章程,今日便定下,如何?”
她礼貌性地看向余成望和四位族老。
四位族老顿时僵住,相互看看,满脸难色。
飞翰没死,这事他们知道。若真让方氏立下嗣子,飞翰回来只能当个有名无实的侯爷。到了那个时候,整个余家已无人能对抗方氏,大事小事全由方氏一人说了算!
这是牝鸡司晨,倒反天罡!
余德洪脸色一沉,马上暴呵:“此事妇人绝不可插手!”
余成望强压怒火说道,“立嗣子是余氏宗族头等大事,我与几位族老会商量着决定。方氏,我承认你对余氏宗族有恩,但你逾矩了!”
方众妙笑了一笑,问道,“侯爷,您的爵位不是世袭罔替,等到下一代袭爵,侯府会变成伯府,三代之后,余氏宗族将成为普通人家,再无可能入列勋贵,是也不是?”
余成望皱眉颔首,“是。”
这是他的一块心病。
四位族老摇头叹息,满脸忧色。
方众妙看看几人颓败的脸,漫不经心地丢出一道惊雷,“倘若我说,我能把这宁远侯的爵位由世袭递降改为世袭罔替,嗣子的人选,我有没有资格决定?”
余成望心脏狠狠一跳,猛地抬头看向儿媳。
“你,你说什么?”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四位族老呼吸加重,面色涨红,已是难以抑制渴望的心。
方众妙不答再问,“若我说,即使余飞翰已经死了,他那忠勇侯的爵位我也能拿回来,照样改为世袭罔替,嗣子的人选,我有没有资格决定?”
余成望猝然起身,急促追问:“当真?”
四位族老相互看看,脸上的为难之色已经变成隐忍的激动。
方众妙端起茶杯缓缓啜饮,等到族人们全都陷入兴奋,开始窃窃私语,才又说道。
“我今日要选两个嗣子,一人承袭宁远侯的爵位,一人承袭忠勇侯的爵位。我余氏宗族依旧是一门双侯,依旧是新都最鼎盛的勋贵人家。你们觉得如何?”
如何?这简直是泼天的富贵,莫大的喜讯!
四位族老刚咧开嘴露出笑容,心头便是一凉。
办成这事的难度不亚于将全族再迁回开封府!方氏一个妇道人家,岂能做到?
余成望也平复好狂乱的心跳,嗓音沙哑地问,“方氏,两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何其珍贵,朝廷会给吗?你是哪号人物,能做这个主?”
方众妙睨了余成望一眼,平静说道:“我今日先挑两名孩童养在府里,待我拿下两个世袭罔替的爵位,族长便开宗祠,为孩子们改族谱,这样可行?”
四位族老犹豫不决。
余成望冷静下来,不免嗤笑。
方氏真是好大的口气!世袭罔替的爵位不是大白菜,哪怕皇帝在这里,叫他册封一门双侯,世袭罔替,他也得先问问朝臣的意见,再考虑个三五天,方能颁布旨意。
皇帝都感觉为难的事,方氏张张口就能轻松办到?
哼!这必然是方氏哄骗余家的话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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