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众妙离开齐修浸染着龙涎香的怀抱,轻轻扶额,身体摇晃。三杯而已,她竟醉成这副雨打海棠的模样。
齐修伸出手将她拦住,再三询问:“我侄儿究竟在何处?”
【我哪里知道?我得把你的血带回去推演一番。你急什么,弄得我头疼。】
心声醉意浓浓,飘飘荡荡。
方众妙竭力让自己站稳,不愿露出虚弱的姿态。
她抬起水色泛滥的眸子,耳语一般说道:“九千岁,我便是把你侄儿的下落说与你听,你能调派大量人手去找他吗?这般兴师动众,皇帝那边很快就会知道吧?”
热烈的酒气裹着清冷的幽香,一汩一汩地喷洒在齐修脸上,令他微微皱眉。
他轻蔑地笑了笑,正想说自己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调动军队,却见方众妙指指门口,戳他痛处。
“九千岁,皇帝把探子都放在你眼皮底下了,你还一无所知呢。”
齐修轻蔑的表情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方众妙伸出手,轻轻推他肩膀,缓步朝门口走去,悠然说道:“九千岁,你只管耐心等着,我的暗卫自然会把你心心念念的人找回来。”
齐修顺着她轻推的力道一步一步后退,俊美异常的脸庞始终正对着方众妙的脸,幽邃眸光来回巡视。
他不得不承认,方众妙引燃了他全部的好奇心。他从未见过这般女子。
当齐修的后背抵住门扉之时,外面有人拉开了房门。
“师父,你们在做什么?”小太监睁着大眼睛来回打量二人,表情微妙。
不怪她多想,方众妙的手搭在齐修肩头,齐修顺着这只手的力道慢慢后退,像极了暧昧中的男女在互相拉扯。
“无事,回宫。”齐修敛去眼中的微澜,转身便走。
方众妙却忽然把他叫住:“九千岁,我的车夫有别的事要办,我让他先走一步,能不能劳烦您送我去御街?我要巡查店铺。”
御街是皇家出钱铺设的一条主干道,从城门直通皇宫,沿途繁华异常,人潮汹涌。
不过举手之劳,齐修并未拒绝。
一行人缓步下楼,来到后巷。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靠在路边,车棚上描绘着宁远侯府的徽记。车夫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过来,正想招呼自家少夫人,却被少夫人严厉的眼神制止。
车夫举起的手改为挠鼻尖,不自然地扭过头去。
齐修指着马车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似乎是宁远侯府的马车?”
心声狡黠地轻笑:【我可不认识这个名叫刘宝田的车夫。】
方众妙越过宁远侯府的马车,径直爬上齐府马车,站在高处,向着齐修伸出手。
“九千岁,我拉您上来。”
齐修看了看自家马车,又看了看那个名叫刘宝田的车夫,笑而不语地握住方众妙的手。他倒要看看这女人厚着脸皮硬要搭乘自己马车是要做什么。
黛石和余双霜也挤进马车里,挨着方众妙坐下,脸上的表情都很懵。
活着走出清风楼之后,她们恨不得离齐修十万八千里远。她们实在想不通自家主子为何要赖上这个煞神。
北方是战火纷飞的乱世,南方是繁华安逸的桃源。方众妙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人流。
不知不觉,马车已行驶在御街上。
方众妙放下车帘说道:“劳烦九千岁将我送到华光阁。”
这是方众妙手里最赚钱的一家铺子,卖的是翡翠、珊瑚、珍珠、玛瑙,金银首饰。因为占地很好,货源充足,款式新颖,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齐修的马车缓缓停靠在华光阁门口,另有几辆豪华马车也停在路边,几个穿着衮衣绣裳的贵族女子在众多奴仆的簇拥下派头十足地往铺子里走。
掌柜亲自来到门口迎接,腰弯得很低,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
一名男子站在掌柜身边,轻轻晃着手里的白玉骨扇。他腰间系的明黄带子在日光的照射下格外显眼。
齐修往那处一看,眉梢不由微挑。
此人竟是瑾亲王。瑾亲王桀贪骜诈,心狠手辣,绝非偶然出现在此处。
狼狈逃窜到临安后,即使是皇室宗亲,日子也不好过。这家首饰铺子是个聚宝盆,而方众妙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岂能护住这偌大的产业?
齐修下了马车,回过头略带嘲弄地看了方众妙一眼,暗暗忖道:你的麻烦来了。
方众妙脸颊酡红地钻出马车,身体微晃,露出醉态。
心声忽然轻笑,呢喃道:【九千岁,借你权势一用。】
什么?
齐修还来不及多想就见方众妙摇摇晃晃地往前扑倒。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没料方众妙在最后时刻站稳,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此刻,二人的动作实在是令人遐想。
方众妙高高在上,仙姿玉貌,气度非凡。齐修站在矮处,像个太监一般伸手扶着自家主子。
哦,不对,他本来就是个太监。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明里暗里地投射过来。
齐修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那些贵族,又看了看方众妙搭放在自己手背上的纤纤玉指,转念一想,竟是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