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房子到底多大年龄,柳依心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样的布置,锈迹斑驳的防盗窗,水磨石地板,满屋的土黄色柜子,老式红木沙发刚坐到上面就硌得柳依心屁股疼。
不过虽然房子比较破旧,但至少打扫得还是十分干净。
大概谢期霖也受过那个沙发的折磨,从厨房端水出来,看他像屁股被扎了针似的不停在那个沙发上扭来扭去,怎么坐都不舒服,说道:“你别坐那个沙发,坐这个。”
谢期霖一抬腿,给他踢过来个小马扎。
柳依心:“……”
柳依心索性站起身,不坐了,接过谢期霖手中的水杯,环视一圈周围后,问谢期霖:“你这个屋子一个月房租多少?”
“六百。”
“……”
六百,以前他和谢期霖一起吃顿饭都不止六百。
柳依心难以忍受道:“你怎么能住在这儿,你没钱了吗?”
“嗯。”
谢期霖现在确实没有钱。
曾经通过直播是赚了不少,但都因为违约又全赔进去了,还贴上了以前攒的钱。
家里这两年也因为他的病花了很多钱,几乎耗尽了积蓄。
他们只是普通家庭,抗风险能力太低,经不了太多折腾。
因为自己的病,全家人的生活水平都远远下降,谢期霖自然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意潇洒。
以前他每月随手往游戏里充的钱都不止两千,现在两千却是他的全部生活费,包括房租和药钱。
这样算下来,谢期霖每月手头能够自由支配的,也就只是八百左右,几乎都用来吃饭了。
柳依心实在看不下谢期霖生活在这样的环境,说道:“我给你钱,你搬回咱们以前那个公寓住吧。”
“不用。”
谢期霖又拉来一个小马扎,屈起长腿坐到上面,而后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几包坚果,给柳依心两包,自己打开一包,说道:“我在这儿挺好的。”
这屋破得都可以直接当年代剧场地了,好什么啊!
七楼一口气爬上来,柳依心感觉自己双腿直打颤,还是认命坐在了小马扎上,和谢期霖一起嗑起坚果。
有吃的占着嘴,沉默也显得没那么尴尬了。
柳依心手上剥着开心果壳,脑子里却在琢磨怎么让谢期霖接受自己的接济。
毕竟谢期霖一向很要面子,以前两人在一起时,谢期霖几乎没收过他的转账,吃饭也是你一次我一次付款。
谢期霖虽然家庭条件没他好,却从来没表现过缺钱的样子,所以得知他为了钱去和难言姜茶炒cp,柳依心才会那么愤怒。
他不明白谢期霖怎么就突然钻钱眼儿里了,非要做这些明知道会惹他不高兴的事。
在国外待了一年,纵使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柳依心也会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倒不是穷,就是看着同行人都过着挥金如土,声色犬马的奢靡生活,自己明明站在他们身旁,好似一样光鲜亮丽,付款时却要时刻在脑里计算账户的余额还有多少,那种烦躁的无力感在社交时几乎无时无刻不萦绕在柳依心的心头。
而且他知道自己的生活已经很好,柳弘毅已经是竭尽所能地培养他,所以他必须往上爬,为了以后的人脉资源,忍着不适和那些完全不把钱看作钱的富二代做朋友。
过惯英国纸醉金迷的生活,此时再看谢期霖这六百块钱的破旧出租屋,柳依心有一种深深的割裂感。
谢期霖以前和他在一起时,也会是那种感觉吗?
谢期霖好像不觉得自己过得苦一样,悠闲自得地吃完两包坚果,拍拍手,又拿湿巾收拾桌面。
哪怕是这么陈旧的屋子,也被他打扫得很干净整洁。
清理完垃圾后,谢期霖突然对他说:“如你所见,我现在就是这样。”
“医生说了,我的病需要长期吃药,不然可能会再复发。家里也被我拖垮了,我爸妈把车和首饰都卖了,我姐原本打算考研的,现在也去找工作了。我本来不想念了,但是我的手使不上力,不继续念书也做不了工,挣不到钱。”
谢期霖顿了顿,又缓慢说道:“我就是这样。”
病歪歪的,身体和心理都不健康,没有朋友,拖累家人。
只有表面看起来还像个正常人,好似很受欢迎,实际没几个人能接受真正的他。
哪怕看出整天跟着自己问东问西的柳依心有意复合,谢期霖也张不开口。
以前他好歹还有点底气,不需要家里给生活费,自己的精神和身体也不错,前途仿若一片大好。
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就算是装,他也没力气再装了。
“以前我总觉得我不会出错,都是别人太蠢笨,理解不了我。我恨我爸妈管制我,讨厌我姐唠叨我,可我病了,又是他们竭尽全力把我救回来。发病的时候,我觉得只有自己死了,他们才能解脱,清醒的时候,又觉得要好好活下去,才对得起他们。这两年我一直是这样反反复复的状态,他们累,我也累。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好,或者好了又会不会再复发,我真的不知道,直到现在都不知道。”
柳依心听着谢期霖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