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带着暖意的晨光照在身上,分外惬意。
荒山一所破落的宅院外,是一棵垂柳。柳树下,韩冰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上。清风拂过他略显削瘦的面庞,给这份来之不易的悠闲增添了几分难得的陶醉。
他实在太累了。
在他的背后,破旧的木门虚掩着,阻隔着茅屋中沉沉的阴霾。
一名白衣公子手摇折扇,从屋中踱步而出。
他望了望柳树下的男子,轻声笑道:“默言弟弟,有一件事情你可要相信本公子。行医去患,也许,这天底下,真的没有人能够比得上这自由的小精灵。”
“咱懂。”
柳树下,韩冰的声音很轻。
“哦?”
慕容瑾转脸看了看柳树下的男子,语气中仿佛有一丝不解:“那你可知,若是这小精灵摇头,我那忧郁的弟弟,便真的要化作一副森森白骨?”
“咱明白。”
韩冰的表情隐藏在树荫下,看不真切。
“呵呵,那公子我倒是不懂了。”
慕容瑾略微皱了皱眉毛,却不言语,笑眯眯的眼神中带着几许疑惑。
韩冰转过脸,目光有些出神。顺着他的目光寻去,一条小溪淌过山间,溪水叮咚,流水潺潺。
许久,他忽然开口道:“大爷我再笨,其实也能看得出来。那矮老头儿不是一般人。若他治不了,大概就真的治不了了。可咱不能说,尤其不能当着活死人的面说。”韩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若是那矮老头儿真的医不了,就告诉活死人,这矮老头儿是个骗子,咱可以再去找一个医术更好的。”
他的语气淡淡的,有一些不太寻常的平静。
“人要活下去,不能没有希望。”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
慕容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盯着韩冰,若有所思。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却听韩冰突然开口问道:“那个,啥来历?”
“丘州,矮人族。善冶锻,善医术。”慕容瑾的回答,少有的简短。
韩冰哦了一声,翻了个身,不再言语。
也许,他实在是太困了,连再提问的力气都没有了。
慕容叹了口气,合起折扇,背着手向远处走去。
风中,似乎传来他自顾自的言语:“兄弟,血脉,真是美好啊…”
“梦儿...无邪,欠你的。”
慕容瑾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一同远去的,还有这尘世的烦恼与喧嚣。
......
有些时候,事情明白的越多,心情反而会越发沉重。这个世上有许多事物,值得你去关心,值得你去理解,值得你去刨根问底。可是弄明白了,又能有什么用呢?
比如矮人族,比如曹云的伤,比如怀里的那部伯龙兵法,比如慕容做这些事情的理由,再比如,喜欢与不喜欢,爱与不爱。
逃避,其实是人生存的一种本能,能够选择逃避的人,终究是幸福的。
所以,在这六月和煦的阳光中,韩冰沉沉睡去了。去做一个幸福的人,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也好。
韩冰愿意就这么一直睡下去,直到天荒地老。不过当他的耳朵里出现了一个奇特声音的时候,其实也就才刚刚日上三竿。
“壮士救我!”
睡梦中的韩冰皱了皱眉,努力分辨了一下这奇怪呼喊的来源,又在下一个瞬间,将这声呼喊化作一种称为“幻觉”的东西。
“娘西皮的,几天没合眼,睡觉都睡不踏实了。”
韩冰侧翻过身,嘟嘟囔囔着,仿佛梦呓。
“壮士救我!请救救奴婢!”
声音比上次更加清晰,鼻尖似乎还多了一丝甜腻,好似香粉的气息。
柳树下的男子仍旧一动不动。不过,似乎有一片树叶,正巧落在了他的耳朵上,堵了个严实。
“壮士救命呐…!”
直到,有一双轻巧的小手,推搡着自己双肩的时候,这树下沉睡的男子,才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怪叫:“没看见么?壮士已经死了啦!死啦!”
壮士的眼皮连抬都没抬。表示他真的已经死了。
疾奔而来的女子,却退后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响头数声,凄凄切切。
这悲戚的哀求,终于将韩冰的眼皮叫开了。他百般无奈的坐起身,眯缝着双眼,仿佛还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美丽的上午遭到这样的亵渎。
好吧,好像…已经是正午了。
咱有睡了这么长时间么?
慕容呢?又去哪里风流了?
胡思乱想着,韩冰这才向一旁救命乞怜的人看过去。
这是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粉红色的衣裙上虽然沾染了不少尘泥,却能看得出是大户人家的装扮。汗水从她几分清秀的面孔上淌下,除了劳乏和憔悴,更多的,却是从苍白脸色上透出的那种恐慌。
“呜呼呀,哎呀呀,这是哪里寻来的苦主…啊!”
韩冰学着戏台上戏子的唱腔,将“主”字拖了个足够长的长音,阴阳怪气的吼道。
依着他的想法,这一定是哪家的丫鬟偷了主人家的东西,或者和哪家卖米的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