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辆投石车同时启动,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非人力所能抗衡。
有砸到城墙的,也有砸到城墙上的人的,举着油桶的士兵被砸中,油四处溅射,不但溅到士兵身上,还溅射到火箭上,呲啦一下火势蔓延开又烧到其他油桶,引起连锁反应,不少士兵身上起了火,剧烈的疼痛使得士兵滚地挣扎,惨叫声撕心裂肺。
张诃玮忙劝陈长兴赶紧离开城墙上方。
不必张诃玮开口,陈长兴也明白此地不宜久留,他的脸都被熏黑了,眼睛差点睁不开,狼狈地逃下城墙。
底下还有许多士兵抵住城门,坚持不让城门被撞车撞开。
火还在持续燃烧,只是没那么快能烧开城门。
陈长兴稳定了一下军心,可是时不时兜头砸来的巨大石块,那砸出来的响声震耳欲聋,也把人砸得惶恐至极。
就连陈长兴都在安慰自己不要慌乱,他在城内还有这么多兵呢,就算攻进来,他也还能抵抗。
前人有背水一战之壮举,亦有破釜沉舟之决心,他陈长兴今日亦断绝后路,将士定会为求生路而搏命拼杀。
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也。
却有部下惶恐提议,“主上,要不您先撤退,我们将全力为你撕开一条生路,护你离开。”
陈长兴大怒,骂道:“吾身为主帅,岂有临阵脱逃的道理!我们的家在这里,我们的子民也还在这里,我们的将士都还在,决战还没开始呢,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张诃玮本也有这个想法的,他想到姬玥凌的那句话。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是陈长兴下令道:“谁再说影响士气的丧气话,定斩不饶!”
张诃玮便不敢吱声了。
将领们只能对城中的士兵下令:“摆好阵型,准备应战!”
轰隆隆声不绝于耳。城墙被砸出了裂痕,砸崩了不少地方,还有的越过城墙砸到城内的建筑,这些楼房被砸得面目全非。城内之人都得随时准备躲避,还是时不时有人被碎裂的石头砸伤,或者被倒塌的房屋压到。
这场攻城之战,从天亮打到天黑。州民给将士们送来食物,休整了片刻。
投石车不知何时停止了攻击,众人都知道,决战的时刻终于要到来。
陈长兴等人自从投石车启动的时候,便放弃了城墙,想选择以逸待劳。对方一直在进攻,也没有空吃上饭。
城墙被烧得差不多了,新的撞车一撞,便破开一个大口。朝廷军的将领率着铁甲雄兵如水泄般源源不断的涌进城。
还有云梯也架好了,众多朝廷军从云梯翻过城墙,直接向城内杀下。
一时间,杀声四起。
祁左州将领高呼,“弟兄们,不想死的话,给我上!杀尽朝廷走狗!”
两军短兵相接,战马嘶鸣声伴随着喊杀声,惊心动魄。烽火连天,照得整个祁左州如同白昼一般,到处都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战争一旦开打,最不值钱的便是人命。
这人命收割机的车轱辘开始转动后,谁也无法停止,直至分出胜负。
无数的士兵倒下,鲜血染红了路面,繁华的州城被摧毁成了断壁残垣。
残破的旗帜如同幽灵一般在空中摇曳,又被一刀砍断了旗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喊杀声终于渐歇。
陈长兴已是披头散发,上半身的铁甲跟衣物都已经被扯碎,衣冠不整的,十分狼狈不堪,他一只手用刀撑在地板上,半跪着猛喘粗气。
他体力早已不支,张诃玮也不知了去向。
他想不明白,为何彼此之间差距这么大,明明他是守城方,明明他的人这么多,明明他是民心所向,为何这么容易就被击败了?
为生存者,战意不应该比对方强吗?
怎么他就这么败了呢?
果然,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陈长兴自嘲一笑。
成王败寇,死便死了吧。
至少,他享受过一段美梦,哪怕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
尸山血海,有这么多人为他陪葬,也算是个值得为后世书写的人物。
这辈子,值了。
若张诃玮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必定亲自将匕首插入他心窝。
因为自己的私心,将这么多的人命视作踏脚石。
可惜张诃玮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禤德龙手持长杆大刀,骑着戴甲的战马缓缓走近。
黑色的披风随风飞扬,如同死神降临。
他神情冰冷毫不留情地先砍下陈长兴的右手臂。
鲜血溅出,陈长兴大声哀嚎,在这逐渐安静下来的战场上特别刺耳。
禤德龙不为所动,转动刀柄横扫一下,陈长兴人头便落了地。
禤德龙用长柄刀刺起陈长兴的人头,举过头顶,抬高了音量道:“反贼首领已就地正法,此役胜矣!我大齐将士们辛苦了!”
“大齐必胜!将军威武!”
攻城战赢了,朝廷军士气大振,欢呼声响彻云霄。
禤德龙将刺着陈长兴人头的长柄大刀交给一旁的部下,让部下继续举着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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