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皇帝就微服私访来到了厉王府。
彼时,府中的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皇帝来到后院的时候,看到了一辆辆已经整理好的板车。
板车共计十来辆,其中七八辆上放的是箱子,只有剩下的三辆上拉的是粮食和木柴之类的。
皇帝皱眉:“怎么如此简陋?”
在他看来,堂堂一国王妃出行,不说辎重压车,也得风风光光吧?
可阮锦宁带的这些东西,就连一些普通的小户人家出远门都不如。
他自然不知道阮锦宁真正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了空间里,外面这些只是用来装样子和迷惑他的而已。
阮锦宁听到动静出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这句话,上前行了一礼,才解释道:“虽说已经过了年关,可天气还没有回暖,不宜在路上耽搁太久。”
“带的东西太多,容易影响速度。”
皇帝抿抿唇:“那就等天气暖和一些了再走。”
阮锦宁苦笑一声:“儿臣担心,母亲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
皇帝沉默。
须臾,他道:“带朕去见见她吧。”
阮锦宁迟疑了一下。
皇帝挑眉:“怎么?不方便?”
阮锦宁似是纠结了一下,才道:“儿臣这就带路,不过,母亲好不容易才睡着,希望父皇能体谅她身体不好,不要吵醒她。”
皇帝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舒清珍的院子。
阮锦宁先进去看了一眼,才对皇帝道:“父皇,可以了。”
皇帝站在门外踌躇了片刻,才进门。
床上,舒清珍呼吸微弱地睡着。
她的脸色十分苍白,短时间内她似乎消瘦了不少,皇帝甚至能够看到她透明的皮肤之下的青筋。
这样病弱的她,脆弱极了。
奇怪的是,她虽然看起来病弱憔悴,却一点都不丑。
这些年皇帝看到过不少因为生病而形容枯槁的女子,这些女子不管生病之前有多美,生病之后都像是被鬼吸干了精气一样,丑的不行。
舒清珍不一样。
即便是病弱不已,她也维持着十分的美貌。
看到她,皇帝才深刻明白了病弱西施的含义。
有些人,越是憔悴,就越是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让人忍不住想要深深地怜惜。
皇帝眸中闪过了痴迷。
他对舒清珍的感情很复杂。
虽说她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也为他生下了孩子,可对他来说,那些年的情爱时光都是舒贵妃的。
舒清珍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个符号。
救命恩人,儿子的母亲。
对于符号,他就算会有所触动,也不会很多。
可现在,这份感情具象化了。
他舍不得她死。
却也舍不得她走。
左右她都是要死的,死在他的身边又怎么了?
“珍儿,朕让你入宫好不好?”
话落,舒清珍突然金蹙起了眉。
“珍儿,你醒了?”
舒清珍睁开眼睛的时候眸中闪过了一丝迷茫,看到眼前的皇帝,迷茫更甚:“陛下?”
皇帝点头:“是朕,你感觉如何?”
“我……咳咳……”
舒清珍一张口就溢出了一串咳嗽。
剧烈的额咳嗽为她苍白的面庞染上了几抹殷红,惊人的美丽。
突然,舒清珍将帷幔拉了下来,虚弱的声音里满是惶恐:“陛下,民妇形容丑陋,不想污了陛下的眼睛。”
“珍儿,你不丑。”皇帝道:“相信朕,你很美。”
说着,就要去拉帷幔。
却抓住了舒清珍的手。
舒清珍死死拽着帷幔,看起来虚弱不已的人,此时力气却大的惊人:“陛下,求您不要看……”
话没说完,就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皇帝听着那好似随时都会晕过去的咳嗽声,终究还是放了手:“好,朕不看。”
他轻声哄道:“珍儿,和朕回宫好不好?”
咳嗽猛地停下。
皇帝眸中划过了一抹寒光,但很快寒光散去。
他正要说什么,咳嗽声就又传了出来。
好半晌,咳嗽声才停下,舒清珍苦笑:“陛下,民妇时日无多了,不想死在宫里污了您的眼睛。如果您对民妇还有一丝怜惜,求您……准许民妇离京。”
“民妇与儿子分离了二十多载,不过团聚了短短几个月就又要分离。这一别,怕是永恒。”
“民妇没有别的心思,只想在临死前,去看一看儿子的封地,去过一过他曾经过过的生活。”
皇帝沉默了。
良久,才语音晦涩地开口:“你……当真不想和朕回宫?”
“陛下……如果我能早几年回来,或许会向往宫廷的奢华生活。可如今,我只想在人生的最后阶段看一看儿子日后长久居住的地方。我不想,不想等死后看望儿子,却连路都不认识。”
话语里带了几分哽咽。
皇帝又沉默了。
良久,他才道:“好,朕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