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爬了一圈,回来惊恐的告诉我奶。”
“邻家家里开着门,一点声音都没有,她进去一看,齐整整六七口子人躺在炕上,早没了气。”
“偶然碰到爬着的男人,人家也帮不上忙,还得省些力气找些吃食回家。”
“我奶听了以后叹了口气,说那就这么样吧。等啥时候村里大队的大队长来了,再想办法。”
“可娘说,队长家里也死人了,队长顾不得管,爬着往县城找粮食救全村人哩,兴许爬不回来。”
“我奶半晌没吭声。后面,再也没人提起这件事情。”
“是的,没人再提埋我爹的事了,就找了个床单子盖住,一家人继续在炕上躺着。”
“于是我家就剩下三口人,我娘每天爬出去找吃食,我奶和我躺在炕上等着,渐渐的炕也下不去了,因为下去可能就没力气上来。”
“我娘只能回来自己磨面,炒面,熬稀糊糊喝,有时候还得去河边挑水,用个破瓦罐一点点往家里运。”
“我也想帮忙,可八岁的我还没二十斤,那胳膊细的比筷子粗不了多少,真帮不了忙”
“至于我妹早没了,我永远记得她像个破麻袋一样,就撇在炕角我睡觉的时候,总能不小心碰到她呢”
李辛说到这里,似乎说不下去,脑域里又是一阵沉默。
这让洗耳恭听的叶城无比动容。
他明白那年月人的艰难困苦,可如何也想不到难成这般模样。
城市里的百姓或许还能得到救济,可身处偏远乡村的人们只能硬扛。
扛不下去就死,多么简单的事情,在李辛说出却是重若千钧。
偏偏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越发令人闻之伤怀。
“后来呢?”
叶城见脑域沉默,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
“后来”
李辛才继续说道:“后来我奶也没了,我娘也没了,只剩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