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玉接过玉佩,点头:“交给我,去吧,一切小心。”
“嗯。”顾星言又对乔顺道了声多谢,掀开马车帘便跳了下去。
乔顺别过头不理会,一脸的恨病人不听话,见他没一会儿就消失在漆黑的丛林中,气道:“一个个的都不要命了,不要命了!”
崔景玉抱胸靠在马车壁上,看乔顺气得暴跳如雷的样子,眯起眼休息。
……
大梁帝有皇子九位,早年夭折就有三人,再加上这两年,死的死,病的病,被贬的贬,如今尚在的只余三人。
除了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当今太子外,那位刚出生满三个月便失踪的九皇子顾星言终于在两个半月前找到了,如今已在前往大梁的途中。
陈贵妃之子,三皇子顾星渊则文武双全,生得剑眉星目,其人又善谋略,只是性格多少有些乖张。
倒是太子自娘胎里便有不足之症,太医甚至断言活不过三十五岁,且成婚多年,膝下仍无子嗣。
如今太子已满三十,此等重病缠身之人,只有五年寿命,何必再登大位。
倒陈派有数位朝臣上书梁帝改立太子。
然皇后的母族舒国公府乃世家大族,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子待人谦和有礼,支持者不在少数,太子易立难废。
且三皇子手段狠辣,铲除起异己来,毫不手软。
然而,这短短半月以来,四九城这座古老而繁华的皇城,已显萧条景象,寒风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打着卷儿又被风飞走,不多会儿便被前方的泥尘卷入污泥之中。
不见往昔的车水马龙,不见人声鼎沸,唯见街两旁紧闭的店门和百姓紧锁的家门,偶有几个调皮的孩子探出脑袋,也被大人拽了进去。
大梁的天变得太突然,谁能想到,在皇帝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人,突然夜里趁着龙榻上那人熟睡,一根腰带就将人给勒死了呢。
老太监自杀前那句“娘娘,老奴不负您所托”将皇后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整个大梁,谁不知皇后娘娘对他曾有救命之恩。
他嘴里的“娘娘”除了皇后,还能有谁。
老太监洪迈分明是为报皇后之恩,杀了大梁帝,好助太子早日登基。毕竟太子身子弱,若是干等着,不一定能熬得过皇帝。
若太子死在了皇帝之前,大梁帝位落入陈贵妃母子手中,舒皇后和舒国公必不得善终。
朝中重臣分成两派,一派以皇后及其母族舒国公府为首的嫡派,一派以陈贵妃及其手握二十六卫亲军的大都督陈大将军为首的贵妃派,两派势均力敌,剑拔弩张。
仪政殿内,倒陈派怒目而视,甚至有人指着站于高阶上的舒皇后破口大骂:“毒后买通陛下身边的太监,谋杀皇上,企图让自己儿子早日登上皇位,其心歹毒,罪不容诛!太子和舒国公府也当以同罪,谋逆罪论处!”
拥戴正统的大臣额头青筋暴起,也毫不示弱:“放你娘的屁!案子查清楚了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是皇后娘娘指挥洪迈杀帝的!”
“哼!你问问冲进来护驾的禁卫军,哪个没有听到洪迈自尽前说了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吗!”
“他那是血口喷人!单凭一个死了的太监,就能定堂堂一国之母和储君之罪,尔等实在是狂妄至极!”
“毒后救过洪迈一命,这四九城里谁人不知!她挟恩图报,逼他杀帝,除了他,还有谁会让两朝老太监为之卖命,胆大到敢杀伺候了几十年的皇帝!”
“皇后娘娘仁慈,这天下谁人不知!当时不要说是洪迈,换作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街边的乞丐,危在旦夕之际,娘娘也会毫不犹豫出手相救!怎么,在你们眼里,救人一命反倒是错了!”
“就是,还有皇后娘娘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虽然这几年你们这些人没少向陛下谏言,拿太子殿下的身体说事,鼓动陛下易储。但陛下从未真正动过这个心思,既如此,皇后为何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呵,说一千遍道一万遍也没用,本官还是那句话,陛下是死于洪迈这个老太监之手,他死之前那句话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既然如此,那案子不如就交由锦衣卫去彻查!锦衣卫乃先帝一手创办起来的,只效忠于陛下一人,如今陛下身死,他们总能查个水落石出!”
拥正派这次没有反驳,而是看向自两派剑拔弩张互骂以来,一直闭着眼沉思的内阁首辅大臣谢长安。
“首辅大人,您说句话呀!”
谢长安已是六十出头,一头花白的头发只用一根木簪子高高束起,他是三代元老。
自事发后,夜半入宫,到今天已过去五天,还未曾回去府,就连一向平整的衣服都起了褶皱。
他缓缓看向对面对站着的两派人,随即视线落在拥正派一众人等身上:“诸位觉得如何?”
“这也确实是个办法。锦衣卫只听命于陛下,他们若能公平公正查案,我等自然无异议。”
“国公爷意下如何?”谢长安又问舒国公。
舒国公冷冷看了眼对面的人,才转向谢长安,拱手道:“首辅大人乃三朝元老,您说行,下官没有不相信的,案子总不能这样永无休止地拖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