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眉未着皇后华服,亦拆了手上护甲,只穿一件明兰色的云丝长裙,乌发松挽,只身站在书案前,正在静心练字。
宁渊一踏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岁月静好的画面。
平心而论,李眉保养的也算十分得宜,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长裙窄腰,气质清雅,尤其是执掌后宫这些年来,身上更是添了些上位者的威仪。
宁渊见惯了她穿着繁复宫装满头钗环的样子,如今看她一身素衣,反倒愣住了。
半晌,他摇摇头,便是相貌再好又怎样,心肠歹毒是再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李眉余光瞥见一抹高大身影,平静的搁下手中笔,上前弯身道:“圣上今日怎有空到臣妾这里?”
一听她开口,宁渊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哼声道:“朕就直说了,珍妃昨日同朕说,蓁蓁的驸马,原先也是婉清看上的,你可知晓此事?”
李眉一怔,随即笑笑:“圣上是怀疑臣妾教唆蓁蓁抢夺婉清心仪的男子?”
她毫不掩饰的说出宁渊心中所想,眉目坦荡,宁渊反而有几分不自在了。
“臣妾的确不知此事,想来蓁蓁也是不知的。”李眉心中喟叹一声,面上愈发平静道。
“你不知道?李眉,朕知道你是什么模样,何必做这假惺惺的,要不要朕提醒你,朕的第一个儿子是怎么死的!”
宁渊声音里带了显而易见的戾气,大掌更是掐上了她光洁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回望着他。
“朕第一次见你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善妒的女人呢,给了你皇后之位,你却连一个贵妃生的皇子都不放过,他才四岁你就能下此毒手,你真是无药可救!”
李眉抿唇,忽略那一丝疼痛,仰头道:“大皇子的死,与臣妾无关!”
“怎会无关?惠贵妃那日带了大皇子来坤宁宫请安,分明就是吃了你这里的东西后回去就高热不止,要不是看在太子的份上,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待在这里和朕说话吗?”
宁渊话中怒意不减,一步步将她逼退到抵在书案上,见她黑白分明的乌眸写满了倔强,气怒之下一挥袖拂去了案首上一只白瓷梅瓶。
梅瓶碎裂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雨天的殿里更加昏暗,原先李眉在案前写字时点了一盏烛灯,如今那灯燃至尽头,噗嗤一声轻响便灭了下去。
一片寂静里,李眉唇边染着笑意看他:“那圣上怎么不废了臣妾这个皇后?”
宁渊心中愈发烦躁,又是这样!
每次她只会这样,不如韦鸢娇声软语,也不仔细为自己辩解,情绪至深处便是开口叫他为何不废了她。
“废了你?然后叫天下臣民都知道太子有个妒恨成性的母后?你想的倒是简单。”
宁渊嗤笑着松开了手,冷冷看她:“你只要安分些,便一直会是大晋的皇后。珍妃肚子里的孩子,你也别动妄念!”
说完这番话,他便拂袖而去。
朝云宫里,宁云蓁站在廊庑下,注视着突然而至的这一场雨。
不知怎么,心中总有些不宁。
自从知道韦家背后尚有其他人之后,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越是想要去找寻,却偏偏怎么也想不起来。
随着雨越下越大,阵阵凉风也跟着裹挟而来,宁云蓁将要转身回殿内,就见问钗自雨里撑着一柄伞小跑了过来。
她停住脚步,待她近了,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问钗是母后身边的一等宫女,向来是最为稳重的,如今她这样焦急,莫非是母后那里出了什么事?
“公主,圣上来了坤宁宫,殿里还传出了摔东西的动静,您快去看看吧!”问钗喘息着说道,来不及行礼,满心都是为方才在殿外听到的声响而颤颤不止。
宁云蓁心中一跳,忙带上拾秋举着伞去了坤宁宫。
甫一进入坤宁宫,就见宁渊早已不见了身影,唯有李氏一身素裳,不顾季嬷嬷的劝说,正自顾自弯身捡地上碎裂的瓷片。
宁云蓁提着裙裾跑过去,也蹲下身,忍着眼眶的酸意,若无其事道:“母后,我来吧。”
“蓁蓁来了?下这样大的雨,你看看你,衣裳都湿了。”李氏抬头,眉目婉转,温柔看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宁云蓁低头瞧自己,不过就是跑的急了些,裙裾沾了点雨,根本不值一提。
倒是李氏自己,虽竭力维持笑意,神色多少也有几分苍白。
“来人,去给公主熬一碗姜汤送过来。”李氏侧头,冷静吩咐道。
“母后,儿臣并没有淋着雨,用不着喝那些。”宁云蓁急道,就见一旁的季嬷嬷对着她摇了摇头,只得无奈应下。
她有心想要知道究竟,李氏这模样,倒是叫她不知如何问起。
宁云蓁心中喟叹,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再过两三月便是中秋宴和皇兄的大婚了,母后这几日可是很忙?可有什么蓁蓁能够帮得上的?”
季嬷嬷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娘娘,眼看公主明年也要出嫁了,该再多学着一些掌家的事宜了。”
卫迟与宁云蓁的婚期,定在了明年的三月。而宁云蓁,则是今年十二月及笄。
李氏一怔,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