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热闹的人声并着喜乐吹打之声远远传来,喜房里却十分安静。
此次闹洞房的人都极有涵养,一睹新娘娇容之后,纷纷揽着卫迟出去喝酒。
宁云蓁松了口气,静静打量这处喜房。
不知是不是卫迟从前的房间,眼见许多东西似乎都是新置的,身下是祥云纹并描金的红木千工床,离床榻不远处是个梨花木的圆桌,对面斜置着一扇巨大的百鸟朝凤的落地屏风,其边上是极为奢华精致的翘头妆案,边缘雕着牡丹鸟兽的繁复样式。
临门的案上放置着一只梅瓶,其中插着几支半开的桃枝,靠窗还有一处美人榻和两把太师椅。
所有的陈设都铺了红绸,便是身下的大红锦被都是蜀绣样式的,当是花了大价钱。
虽不如朝云宫宽敞,却一应俱全。
卫家对她这个新妇可见也是用了不少心思。
宁云蓁脑中划过虞氏秀美的脸,想来许多东西都是她吩咐布置的,是当真怕慢待了她。
想到明早需得早起奉茶,她对静静站着的拾秋吩咐道:“我若是赖床了,明早你记得早些唤我。”
第一日到卫府,她可不能贪懒,从前在朝云宫一切都随性就罢了,往后可得改改这个毛病。
这里也没几个宫里的人,她亦有意改了自称。
宁云蓁大婚,两个陪嫁丫鬟打扮的也十分喜庆,两人穿着桃红色折枝纹的短褥,头上戴着海棠的绢花。袭月忙着张罗梨花木桌上的席面,拾秋则站在她身边静候吩咐,脸上俱是喜气盈盈,瞧着比她还高兴。
拾秋听得宁云蓁吩咐便急忙应了,她向来最稳重,不必宁云蓁提醒也会记着这些礼数上的事。
说着,袭月端来了一碗百合粥,舀了舀,走到她跟前道:“驸马回来可得有会儿呢,公主先喝口粥食。”
宁云蓁的确饿的狠了,可她还惦记着礼数,便以眼神请示身边的郑嬷嬷,郑嬷嬷笑了笑:“公主可不能饿着肚子,喝点粥食无碍。”
原先李眉想将身边最得力的季嬷嬷送给她,宁云蓁不肯,季嬷嬷伺候李眉最是尽心,有她在宁云蓁也能稍稍放心,李眉便从善如流,挑了同样看着她长大的郑嬷嬷陪着她一起到这将军府来,同样也是可信之人。
方才那群人闹洞房时不敢玩笑太过,兴许也是知道郑嬷嬷是皇后身边的人,生怕传回宫里吧。
宁云蓁身份尊贵,即便是嫁了人,旁人也可以不用改口叫二少夫人,照例以公主尊称,当然,在府中唤夫人也是没错的。
郑嬷嬷既说了,宁云蓁便就着袭月的手喝了几口粥,才觉得腹下好受了些。
腹中是舒服了,头上的凤冠依旧压的她眼晕。
说起来两世里这也是她第一次经历这般场面,着实觉得这是甜蜜的负担。
烛火深深,几人便这么陪着她一道等着,卫迟倒没让她等太久,门口的丫鬟通传的时候,宁云蓁已经重新坐的端正,深吸了口气,手指放在身前捏在了一块。
却扇礼已过,宁云蓁也毫不避讳地打量他,见他双颊泛红,便惊道:“郎君这是吃醉了酒?”
不待卫迟答话,宁云蓁已经吩咐丫鬟去备一碗醒酒汤,袭月应诺,由门口的王妈妈领着去了膳房。
今日府中宾客众多,为防客人吃醉了酒,膳房里是早就将醒酒汤药备好的,袭月回来的很快,端着碗小心翼翼的放在梨花木桌上后,便敛身站到了一旁。
卫迟根本没喝醉,他酒量极好,即便是有些上脸心中也是十分清明的。
今日来的都是王公权贵,不知是不是看不惯他尚了公主,一群人围着他要给他灌酒,以薛家那个小子最为突出,最后还是卫玄看不下去了,一边帮他拦酒一边给他使眼色叫他佯装喝醉,这才退了出来。
兴许原先是有两分醉意,出了正厅吹着风走到这里的一路,也足够他清醒了。
他本想说不用,可宁云蓁反应极快,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他便将话咽下去了。
卫迟坐在圆桌旁,捧起那一碗醒酒汤,在宁云蓁含着关切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来。”他搁下白瓷碗,招着手轻声唤她,将她拉到桌边坐好。
两人相对而坐,反倒是宁云蓁不太敢抬头看他。
边上的两个丫鬟掩着唇暗暗偷笑,郑嬷嬷含笑看着桌边这两人,适时开口道:“公主饿了一日,快先用些吃食吧。”
卫迟声音似乎是有些自责:“瞧我这记性,吃些东西再饮这合卺酒吧。”
宁云蓁瞥一眼他,再看那托盘中的酒杯,轻声道:“如此可合规矩?还是先饮这合卺酒吧。”
卫迟笑了笑,俊眉修目在满室烛火下十分突出,好似世上最好的工笔匠精心雕琢出的一般,宁云蓁瞧的入了神,就见他已经拿起了一个瓷碗,白皙修长的手如美玉,盛了些鳝丝浇面,推到她的身前。
“这里没有那些个规矩,你饿了一天不宜直接饮酒,吃两口热汤面再行合卺礼不迟。”
一旁的郑嬷嬷将他这一番动作记在了心里,目露赞许。
宁云蓁看他神色体贴,好似真心为自己着想,将想说他没来的时候她已经喝了点百合粥,话到嘴边还是不忍拂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