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蓁点点头,垂眸静静想着。
越往深了去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三哥可能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宁昭在山上被几条恶犬都能吓得尿了裤子,而宁曜年岁又小,瞧着就不像个会武的,偏偏夜里伤到腿的是宁璋,明摆着让他们怀疑。
看着那么温吞容易欺负的一个人,会是他吗?
“郎君昨夜还说过,那人曾说山上那群恶犬是他所为,后头那个杀手却不是他安排的,郎君如何想?”
于卫迟而言,后头的那刺杀才是最具威胁的。
前者或许是冲着宁渊或许单纯是想搅浑这次春猎,而后头那个人才是目的直接想要他命的人。
“自始至终我们怀疑的对卫家有血海深仇的都是崔冶,之前是两事撞在了一处便理所当然觉得是同一人所为,现在看来也不失为一种可能。”
宁云蓁点头,卫迟忽地侧首过来看她,提议道:“听闻猎场北苑有处桃林,眼下时节正好,你可要去瞧瞧?”
春日好时节,本就处处是景,宁云蓁自是欣然应允。
北苑离这头算不得近也没多远,两人便就这么散着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慢慢走过去。
晨间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这条去北苑的小路也只有他们两人,倒像是专程隔绝了后头的热闹出来私会的。
宁云蓁眼里蕴着浅淡的笑意,偏头又看了看他清俊的侧脸。
自己昨夜那般逗弄他,怎么他好像已经全数忘记的样子?
她正想开口再戏弄他两句,就见卫迟偏了偏头,忽地听到远处一树枝断裂的声响,目光迅速凝过去,见是一方巨石,忙伸出手示意她噤声。
那是一块天然形成的岩石,像是被风吹了很多年,也是个极易藏人的好地方。
宁云蓁闻言会意,小心翼翼地不敢再动,以眼神求助卫迟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不会武,一举一动都极容易暴露。
卫迟索性将她打横抱起,目光逡巡一圈,一个跃身悄然上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樟树上。
恰好有阵风吹过,掩住了他二人的身形。
卫迟靠在身后粗壮的枝干上,将她拦在自己身前抱坐在自己的腿上,透过枝叶的缝隙示意她低头去看。
宁云蓁定定地看了好半晌,瞳仁微张,终于辨别出来是崔冶和一个小太监,二人正在低声说话。
可惜说的是什么她就听不清了,她继续转头望着卫迟,见他神色严肃,也不敢开口打扰。
习武之人耳力惊人,卫迟自然能听得他们在说什么。
巨石后,两人相对而站,一个平眉细目的小太监脸上挂着殷勤的笑意,对着崔冶道:“义父,儿子也不知道那薛家的薛砚为何会在最后关头冲上来给那卫迟挡箭,按理说两人关系也没那么好,他为何作此举动啊。”
他身前的崔冶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神情阴郁。
他想让卫敞那老儿体会家破人亡的滋味,自是不准备率先对他出手,而那卫玄此次并没有参与春猎,也就剩一个卫迟值得他出手了。
偏偏意外屡次三番的发生,还桩桩都是他想不到的。
猎场里是极易埋伏刺杀的好地方,只要杀了卫迟多的是办法掩盖成是野兽所为或嫁祸旁人,况且还不知是何人所为的多了个恶犬的乱子,那真是上天襄助于他,谁能想到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薛砚会突然冒出来生出这种事。
“不管怎么说,也是你这次办砸了。”
崔冶脸上带着阴骘的笑意,眯了眯眼,声音下是掩不住的杀意暴涨。
那小太监似乎也感受到了,连忙跪地匍身,仰着脸告饶道:“义父饶命,儿子、儿子还有一法子!”
崔冶负在身后的两指搓了搓,饶有兴致地欣赏他这副慌乱的模样,半晌吐出一字:“说。”
小太监抖了抖身子,轻声抛出自己的筹码:“据儿子观察,那卫迟极其在意公主,若是卫玄和卫迟二人皆无从下手,那虞氏和公主只是一介女流之辈,若能擒得她二人之中一个,必能引得那卫玄或卫迟心甘情愿赴死。”
说完,再次将头低了下去,闭着眼仿佛等待宣判死刑。
崔冶身后绞着的手指缓缓舒展开来,目光幽深。
这的确也是一个法子,原本他不想这么做,现下看来也只得如此了。
他虚目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勾着笑道:“青云啊,你十三岁入了宫,一直都是义父在提携着你朝上走,让你如这个名字一样平步青云,可千万别叫义父失望啊。”
那名唤青云的小太监骤然松了口气,听闻这话如蒙圣恩般跪地磕头。
“那是自然的,青云无父无母,是义父赐予了我这崔姓,更是几次相护于青云,自当为义父披肝沥胆,九死不悔!”
父母死后,舅父一直虐待于他,更是将他卖进宫中做了这阉人替他赚酒钱,是崔冶替他报了这仇。
如果不是崔冶,早在他在景阳宫杀了人的时候,他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崔冶轻轻颔首,眯了眯细长的眼睛,笑着补充一句:“知道了便回去吧,即便猎场那头正在击鞠,你也不该在此时找我的。”
青云惶恐道:“儿子办事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