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蓁对着身后的拾秋低声耳语了几句,而后跟着宁婉清朝着花园的另一头走去。
另一头是个莲池,时值初夏,还都是些粉色的花苞,眼见她们过来就如有了生命一般,在风中轻轻摇了摇,池面也漾起了一层浅浅的涟漪。
宁云蓁看着身前这个终于停下来的背影,浅笑道:“四姐有什么话要说便说吧,等会也该要开席了,走得太远了也不好。”
宁婉清的神色冷了下来,回身不善地看她。
“你很得意吧,宁云蓁。”
宁云蓁有些不解地看她,笑吟吟道:“这就是四姐要同我说的体己话?”
她看不惯她方才娇柔的样子,还是眼下这副模样让她觉得顺眼也熟悉些。
远处的喧笑声不断传来,愈发显得这厢安静,甚至隐隐有一丝剑拔弩张的气氛。
宁婉清看着她气定神闲,打扮华贵,心中更加不忿。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害死了我的母妃,抢走了我看上的男子,如今日子过的这样好,你应当很得意吧?”
论样貌,宁云蓁艳色独绝,是大晋第一美人,可她也是清丽绰约,娇俏动人。
论才情,宁云蓁琴棋书画无拿不出手的,可她也是个中翘楚,自幼下了狠功夫。
凭什么她就比不过她?凭什么她的生母就是中宫皇后?
宁云蓁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这一桩一桩的罪名说的倒是煞有介事,不过我却从未见过你这般颠倒黑白之人,韦鸢的死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暗地里在瑶华宫都在谋划些什么,去岁中秋宴,不是你同她一起想要败坏我名声的吗?”
宁婉清抿唇不语。
“若是你们好好的相安无事,我何至于要为了自保去同她勾心斗角,我时间很闲吗?再说卫迟,即便是你在宫里那次被他的相貌所吸引,后头只怕也不是真的喜欢吧?不过是看他做了我的驸马,心怀不忿罢了。”
宁云蓁扬着锋利的眉眼,眼底划过一抹嘲讽。
她对自己这个四姐十分了解,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身份原因,不喜欢被自己处处压一头所以十分想出风头以此来证明自己罢了。
宁婉清听得怒火直冒:“所以你是承认自己害死我的母妃了?你知道我这半年独自在瑶华宫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现在还反过来说教我,真是可笑,你是什么都有了,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我呢?”
这话说的宁云蓁眼中添了些同情,可悲可笑的同情。
“其实即便是你方才不找我,我也是要找你说些话的。琼枝的事是你的手笔吧?你想离间我和卫迟的感情,就将她安插到了府里,只是可惜我早就发现了。我不会劝你,我只是同你最后说一遍,只要你我相安无事,我也不会再主动为难你,莫要再想那些腌臜的算计了,真的很拙劣。”
宁婉清眼眸闪了闪。
她以为琼枝被赶出府只是因为她蓄意勾引卫迟的事情败露所致,压根儿没想到宁云蓁早就知道了背后的人是她。
“是又怎样?宁云蓁,我偏就不想看你好过,别和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和我之间的仇怨,不死不休!”
宁婉清横眉喝道,双眼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而后提着裙摆离开了这里。
留在原地的宁云蓁低低一叹,眼中藏着失望。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可心中对她实在疲累。
自己尚还有更重要的事在身,实在不想再花太多心思去和她争斗上。
袭月忍不住道:“这四公主也太不讲理了,公主都和她那样说了,她还是不依不饶的。”
“也罢,好歹我将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剩下的便看拾秋那边吧。”
常安伯府一个西跨院外头的垂花拱门下,拾秋拉了宁婉清身边的碧萍,正在低低的说话。
今日府上有寿宴,宾客们都在前厅和花园里头待着,眼下这里就冷清了许多。
拾秋看着身前的碧萍,继续开口相劝道:“你跟着四公主真是何苦来?平白遭受那么多罪,方才那事我都瞧得清楚,四公主算计六公主,最后却把你推出去当靶子使,好没有的道理!”
碧萍嗫嚅着唇瓣,半晌福了福身:“拾秋姐姐若是只要同我说这些的话,便不必说了,我们公主待我也有好的时候,不全是你方才看到的那样。”
拾秋有些担忧的看着她,缓缓叹口气:“我们也算是在宫里头经常打照面的,做奴婢的就是日日瞧着主子的脸色办事,我听闻去岁有一次四公主甚至拿茶杯将你掷伤了,可有此事?”
碧萍闻言,眼眸闪了闪,不经意地抬手抚上自己的额发。
“我瞧瞧。”拾秋将她的动作看的分明,细细看了看那处,一眼瞥见被细碎额发挡住的一道疤,当即一阵惊呼。
碧萍连忙后退了几步,抬眼抿唇道:“花园里头正忙,你还是快回去吧。”
拾秋不依她,狠狠一跺脚,愤愤不平道:“她都这样对你了,你为何还这样护着她?不如一道同我去伺候六公主,六公主心善,对待奴仆从来不会动辄打骂,还有不少奖赏哩!你若是能想清楚,我自有法子助你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