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天暮色渐起,卫迟也回到了府中。
虞氏忙活了一整天,宁云蓁也跟着她张罗,听闻父子三人相继回到了府中,忙唤下人将晚膳次第摆到宽阔些的东院。
东院里亮起了烛火,檐下也挂着灯笼,虞氏与宁云蓁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翘首等着他们过来。
宁云蓁穿着水碧色璎珞纹的长裙,乌发挽了同心髻,发间的珍珠配着今日的妆容给往常明艳的五官都添了一抹柔和,卫迟初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她在檐下的灯笼下静静等他,美的曳人心弦。
他心头忽地平静了几分,忙走过去拽住她的手,要低声同她说话。
跟在后头的卫玄见这景象忙夸张的笑了两声道:“你这是一颗心都铺在了我这弟妹身上,半刻都等不得了。”
宁云蓁红着脸推开他,转身若无其事的对着卫玄笑道:“还未祝贺兄长生辰快乐,听闻兄长喜爱用刀,我便命人打了一把,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她一边说着一边唤拾秋将一方长长的锦盒捧上前来,卫玄瞠大了眼,上前一步接过打开。
卫玄将刀举在手中,从上至下细细看了看,那刀刃泛着水光,刀体亦是流畅,不由得双眼晶亮,这确实是一把好刀。
他将刀放回盒中,十分欣喜地对着宁云蓁长长一揖,道:“多谢公主弟妹,这刀我喜爱极了,等明日天一亮我就去演武场试试这刀锋,如今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宁云蓁抬头微笑,还未开口身边就传来一道有些酸气的声音:“你送给他的礼物这么破费做什么?”
卫玄闻言忿忿开口:“弟妹这是将我当作兄长才用心给我准备礼物,怎么了,你这是吃味了?哥哥真是有些看不懂你了,连这些都要吃味,小心被公主看了笑话。”
宁云蓁抿唇笑笑,抬头看着他们二人拌嘴,看着看着,唇边的笑忽地滞了滞。
堂间亮堂,虞氏唤着下人摆晚膳一边笑听着他们说话,而站在她身前的兄弟俩拌嘴十分有趣,可她这样一打眼看过去,却又觉得他们长得实在太不像了。
卫玄今日穿着簇新的天青色玄纹直裰,想来也是虞氏为了今日特意命人新做的,极衬他的身形。
按理说两人身量都是差不多的,卫迟身如松柏修竹,轮廓分明的脸清贵而俊美,卫玄却气势矫健刚阳,形容疏阔不羁,性子也是洒脱外放的,这会昂着头露出洁白的牙齿,十足的贵公子气派。
恰逢乌云遮月,卫迟半张脸隐在了黑暗中,周身的气度更加矜贵无双,较之宁玠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云蓁一时愣住,却不知自己是否是受了心绪影响,有意这样去想。
那头的卫迟似乎是发现了她的目光有些不对劲,走过来有些担忧的问她:“怎么了?可是身子哪里不适?”
宁云蓁回神摇头,若无其事的笑道:“无事,对了,爹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卫敞便出现了,穿一身玄色衣裳,风带起他的衣袂腰带,眉目间有着同卫玄如出一辙的疏阔桀骜。
他方才在廊下似乎也听到了二人拌嘴,这会也是笑着的,对着卫玄说道:“你调侃你弟弟做什么,你要是能早日娶妻也可以恩爱到他面前让他看看,可是你行么?”
卫玄涨红了一张脸:“爹你提这个做什么,我还没有娶妻的心思呢。”
其余几人抿唇低笑,卫敞瞪了他一眼,率先坐到桌旁。
宁云蓁等人也相继落座,卫家人口不多,左右便是他们几个一起用这晚膳了。
晚膳的菜肴十分丰盛,一桌子美食肴馔都是今日两个寿星爱吃的,卫敞还难得破例允许他们今儿吃酒,卫玄眼放着亮光,一连喝了好几盅,反观卫迟却是神色淡淡的,似乎对酒也谈不上多热衷,不过也跟着喝了些。
因是家宴,也没有那些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几人便有说有笑的用完了这顿膳,卫玄却是有些喝高了。
他身边的厮役要来扶他回去休息,他脸颊通红,搓着手道:“歇什么息,这才什么时辰就歇息,我要和弟弟去比剑,去岁生辰过后我们二人便比了半宿的剑,谁都别拦着”
卫迟有些无奈地看他一眼,虞氏笑着唤厮役扶他回房,边道:“你弟弟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哪能整天同你耍刀弄剑的?”
兄弟俩幼时常常玩闹到一处都没个忌讳,也是真的感情很好。
宁云蓁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想,倘使郎君真的身份有误,其余几人何故对他这么好?先前的事兴许只是她的错觉罢了,陆洵怀疑归怀疑,可他手里头也没有证据,她也不能凭他三言两语就将他的话奉为圣旨。
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她不能想得太多。
晚宴散了,几人便各自回到各自的房中,宁云蓁挽着卫迟,慢悠悠地走回了归雁阁,一路全当作是消食了。
待两人都沐浴过后,宁云蓁盘腿坐到床上,暖黄的光照亮她沐浴过后明净的容颜,笑看着正要掀帐进来的卫迟,道:“郎君今日生辰过的可还算开心?”
卫迟抬手解了罗帐两边的鎏金钩子,看着帐里的美人一双明眸中自己的倒影,听着耳边清亮柔媚的嗓音,屈着腿俯身将她压到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