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扑打在窗棂上,宁云蓁悠悠睁眼,又躺了一会儿才唤丫鬟进来伺候她梳洗。
小日子在身,她难免有些惫懒,便唤丫鬟将早膳摆到了房中,因着没什么胃口,也只简单的吃了一些清淡的粥和蜜饼便不肯再用了。
拾秋走过去将窗棂打开,外头的风瞬时灌入,将长条案上的纸页吹的哗哗作响,赶紧又将窗扇掩得小了些。
做完这些,她走到长条案后要将那些乱了的纸页重新收拾一番,宁云蓁见了,想到那上头有许多卫迟的东西,大抵是不喜欢叫下人碰的,便站起身说了句:“我来吧。”
拾秋应诺退下。
宁云蓁站到长条案后,身上似乎也夹杂了些外头风的沁凉舒爽,俯下身去将那一沓纸页重新规整妥当,又拿镇纸压了压,将它们抚平。
上头有许多纸上都是她临摹的他的字迹,两个多月了,却只得了他的三分形来。
她看着看着,极轻地笑了。
罢了,有些事,欲速则不达。
他们应当还有许多时间。
冷不防一只紫毫笔被她碰倒了,咕噜噜地滚落到了地上,宁云蓁弯腰去捡,一抬眸便于案下小屉未阖紧的一角里瞥见了一抹深红。
迤逦非常,又层叠绽放,宛如女子的裙裾。
宁云蓁心中嗡地一声,怔愣片刻,不知该不该将它打开。
她在脑中思量了半晌,心头被那抹艳色瘙得又凉又痒,仿佛不看到里头是什么,她今日就无法做任何事了一般。
少顷,她还是伸出手,拉开了那个小屉,缓缓将其展开,随即目光一顿。
里头的确是一幅女子的画像,只是画的不是旁人,正是她。
画中的宁云蓁穿着打扮都和去岁第二次在宫里见卫迟的一致,红色金银错串枝的牡丹长裙,裙摆是一抹深重的艳色,微抬的杏眸如含春水,鼻若琼瑶,丰润的唇瓣噙着笑又隐隐带着一抹骄矜。
瞧见这幅画,她惊讶过后心头顿时涌起一股隐秘的欢喜。
这画画得极好,十分传神,只要是见过宁云蓁的人再看这幅画一眼便能认出这女子是她。
只是卫迟是什么时候作的这幅画?
难不成正是他们二人第二次见面她开口唤他做驸马的那天?
这打扮分明与那天一致,可是那时的卫迟,心中不是不喜她吗?
宁云蓁不得其解,可心中总归都是欣喜的,待欣赏够了便将画放回到原位,阖上了小屉。
等后头寻个好点的时机,再问问他吧。
外头的雨兀自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宁云蓁走到外头廊庑下去观雨,不期然看见了有些惊悚的一幕。
云鹤被倒吊在院里那棵榕树上,整个人身上都被雨浸湿了,他抬手抹了把脸,甚至还有兴致地扬着眉对宁云蓁打了个招呼。
“你这是?”宁云蓁有些迟疑地问道,实在是觉得这个画面诡异极了。
“啊哈公主不用担心,属下这是在练功呢,对,这样练功进益得比较快。”
他唇边的笑在雨中漾开,仿佛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宁云蓁看着,觉得有点晃眼。
她虽然在武学上没什么造诣,可哪有练功偏要挑在下雨天的?
不像是练功,倒像是做错了什么事被卫迟惩罚了。
只是到底自己也不是他的主子,眼下看他满脸高兴乐在其中,她虽狐疑,可若他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怎么处置那也是卫迟的事,还轮不到她插手。
她只得叮嘱了一番注意安全,便又转身回了屋中。
云鹤盯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廊庑下,收起脸上的笑意,极困难地看了看自己的狼狈模样,一时心痛如刀绞。
主子说了,自己昨日在公主殿下跟前多嘴,该罚,眼下这就是对自己的惩治,需得吊到他下值回府才行。
这法子虽磨人,他身体底子很好,除了气血奔涌不畅外倒是没其他痛苦,只是他觉得很丢人。
方才傅洗尘那个丫头就过来狠狠嘲笑了他一番,他为了不让旁人看好戏,只得做出是在练功的假象,还能骗自己自娱自乐几分。
看来主子当真是将公主殿下放在了头一位,自己往后还是要多注意些才是,只有爱屋及乌了,待公主也忠诚些,主子才会待他更好。
雨水模糊了他的眼,他又伸手抹了一把,更觉自己凄凉无比。
今日的午膳,婆母虞方好唤采薇到归雁阁递了个信儿,让宁云蓁去东院同她一道用膳。
宁云蓁简单收拾了番,换了件青莲色绣云纹的禙子,乌发松松挽了个髻,早早带着丫鬟去了。
虞方好正低声同丫鬟说着话,余光瞥见她来了,忙唤她到身边来坐。
宁云蓁从善如流地坐下,听到丹桂是在禀报西院会渲院的状况,也侧耳跟着听了听。
会渲院,正是虞青容母女暂住的客院。
“会渲院那头一片平静,派去伺候的芷嫣和拂冬两个都是机灵的,从昨日到现在那母女都好生在房里待着,不曾出去过,昨日庄小姐唤了芷嫣要了绣绷和绣线,说自己在荔平的时候绣活就很出众,还能卖出去几件,眼下预备多做些东西也唤人拿出去卖了说要回报夫人的收留之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