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内阁首辅,在嘉靖一朝是个高危职业。
吸取了朱厚照落水教训的嘉靖并没有跟他堂哥一样跟文官集团正面硬抗,而是选择了拉一帮打一派,分化他们。
因此对于文人党争,只要不影响自己捞钱修仙,嘉靖是乐见其成的。
这也是嘉靖朝文官整的你死我活的原因之一。
在那之前,虽然他们也争,但并不会下死手。
毕竟很多文人都是同窗 ,老乡,赶尽杀绝不仅败坏自己名声,也可能在未来降临到自己头上。
但是自从夏言开始,文官之间的厮杀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最终严嵩自己也步了夏言的后尘。
大明已经两代首辅惨死了,现在的徐阶难免会担心一些。
“朕不贪这个功!”朱载坖摇摇头道,“还是你这个内阁首辅带的好!”
“没有你这个定海神针定着局势,朕也不会刚继位就处理好朝政!”
“你功不可没!”
朱载坖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一个政治人应该有的基本功。
“陛下既然如此说,那老陈有一请求不知当说不当说…”
谁知徐阶这次没有谦虚,直接由此提出一个请求。
朱载坖:玛德,上套了!
自己前面吹嘘了一段徐阶,现在人家求你个事你不同意也不行。
“徐阁老请说!”
徐阶调整了一下坐姿,仿佛下定了重大的决心一样。
“臣想告老还乡!”
朱载坖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刚刚徐阶进来时的冷脸又出现了。
徐阶自知这话皇帝恐怕不会轻易答应,便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跪下。
“徐阶…”
冷冷的一声传过来。
“朕可曾薄待你否?”
徐阶浑身一颤。
他能感觉到皇帝本来的面目这才露出来。
平日的温文尔雅不是这小子的把本性。
杀伐果断,杀人不眨眼才是这坏小子的真正面目。
别惊讶。
生在皇室,感情对这些人来说是累赘。
“陛下!臣深受两代皇帝厚恩,陛下对臣尊崇有加!”
“可是…可是…”
徐阶欲哭无泪。
眼前这个皇帝跟他老子一样,明明把你整的想辞职,却还要你尽心尽力的打工。
而且t还把自己摘出去,搞得好像是你自己愧对了皇帝一样。
“老徐,听到严嵩的死讯,是不是怕了?”
“臣不敢!”徐阶一惊,猛地抬头。
眼里满是惊恐。
朱载坖扭头,向冯保看过去,点了点头。
冯保心领神会,马上静悄悄的走出乾清宫,对站值的守卫和几个小太监摆了摆手。
一瞬间,乾清宫内外只剩下皇帝和阁老二人。
“徐阁老!”
“你是不敢,还是不想?”朱载坖问道。
党争,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朝廷分党分派上至皇帝,下至七八品小官都内心一清二楚,但这是不能拿到台面上的。
现在朱载坖问徐阶是不是怕了,直接公开了内阁的党争情况。
严嵩是你弄死的,现在看人家惨死,是不是也害怕自己以后被人清算?
“臣…臣…”
徐阶老泪纵横。
“是!朕是继位以来对你苛刻了一点,高拱那边是不是误会朕的态度,跟你杠上了?”
高拱:陛下诽谤我呀!
高拱根本就没有理解错皇帝的态度发出来的信号,二人不仅是师生,君臣,更像几分父子,高拱怎么可能理解错呢?
此事纯粹就是朱载坖搞的鬼。
若不是御史言官们被压制着,历史上这个时候,高拱的人早就开始弹劾徐阶了。
赶走徐阶难不难?
很简单,只需要朱载坖一句话。
但是…
朱载坖怎么跟张居正交代?
张居正不敢拿皇帝撒气,但高拱会被他盯上一辈子。
如果这二人不合,朱载坖的新政也推行不下去。
而且这二人从历史上的变法之路来看,高拱比较温和,稳扎稳打。
张居正十分强势,一言不合就开干。
他们两个领导新政,可以互相调和一下。
只要新政坚持几年,扎下根来,到时候朱载坖也就不那么依赖他们了。
“朕!现今就来安你的心!”
朱载坖又起身,再次把徐阶扶起来。
“你不会死!”朱载坖郑重道。
徐阶比朱载坖矮一头,看着年轻的皇帝,他顿时心中有多种想法飘过。
年轻皇帝的眼神跟嘉靖一样,让人看不透真假。
“朕跟你保证!你不会惨死!你不会被政敌弄死的!”
“一方面,朕敬重你!朕的老师是你推荐入阁的,朕的侍读是你的学生!从某种程度来说,朕既是你的晚辈,也算得上是你的学生!”
“若朕刚刚上位没几年,先帝留下来的首辅就被赶尽杀绝了,天下人会怎么说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