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海驴岛。
沈七一行人登陆之后,送他们的船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按照皇帝的旨意,沈七他们只有数日的干粮,几件衣服和鞋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海驴岛上倒也不是没人,但大多数是渔民,且常常来去内陆,很多时候都不在道上。
这里也没有多么像样的土地,房子。
可以说,这是真真正正的流放。
往后数年,沈七等人都要再次犹如野人一般绒毛饮血,艰难度日。
来的路上沈七听了一些传说,说是这里夜间有水鬼出没,吃人。
据说他们的前身是死在这片海域上的幼童。
“哼,什么他娘的水鬼,来一个老子宰一个!”沈叁有些心虚的说道。
“我倒是不怕鬼,就怕您老半夜突然溜达出去!”
“那时候被鬼抓走,可就真神不知鬼不觉了!哈哈哈哈哈!”
“我…我不怕!”沈叁握紧了怀里的衣物,“我已经四个月没有夜游(梦游)了,全靠自已睡前把自已绑起来!”
“来人了!”
沈七淡淡的一句就平息了众口,男人们瞬间安静下来。
眼前的海滩边的树林中,走出一个渔民打扮的人,向他们走来。
沈伍下意识的去摸腰间,这才意识到自已已经不是锦衣卫了,索性就捡起地上的石头防身。
沈七岿然不动,等着那人走来。
片刻后,男人停在离沈七几步远的地方,摘下帽子。
“莫一?”
“哈哈哈哈!诸位好久不见啊!”
“你个老东西还没死呢?你怎么会在此啊!”
看到是熟人之后,众人这才放松起来。
莫一,往年的锦衣卫,老了后在诏狱从事尸体处理的工作。
就是烧尸的。
至于什么尸体进了诏狱还需要烧掉,那就只有他们自已知道了。
“老莫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阵寒暄之后,众人重新回归正事。
莫一收起嬉皮笑脸的嘴脸,严肃起来。
“诸位!”
“圣上口谕!”
别人还在发愣之时,沈七第一个跪了下来。
“罪臣等接旨!”
紧接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下跪。
“圣上口谕:沈七,朕对不住你了。”
“你帮了朕,朕也换了你的人情,你我君臣本应该好聚好散,但朕…恐怕要食言了。”
背后的众人微微抬头看向沈七,很明显他们不知道皇帝和沈七之间的交易。
“朕本应该放你自由,让你自在生活,但如今的大明依然危机四伏,看不见的危险,十几年后的危险在潜伏,你…还愿意帮助朕吗?”
“臣…愿意!”
“朕,谢谢你!谢谢你即将做的一切!”
说完口谕,莫一扶起沈七,递给他一本书。
书名叫《倭情备览》。
打开一看,空空白白,什么都没有。
但有几个章节写在了第一页:政局,民生,船只,火器,军事,宗教以及银矿。
“陛下的意思,要你们从这几个方面,完完全全的潜伏倭寇本土,打探他们的消息!”
沈七接过来,只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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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张居正,陈以勤三人看着考题,陷入了沉思。
衍圣公的举动可以说是叛逆,离经叛道。
但皇帝居然真的同意了!
“儒学都几千年了,如今还要分个旧儒和新儒,陛下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陈以勤忍不住怒气道。
原因是衍圣公推出儒学的返璞归真,也就是否认董仲舒之后的儒学,回归孔子的儒学之后,又给皇帝上了奏疏,希望科举开始加入新旧儒学的讨论。
张居正一脸平静。
他知道内幕,他也不是纯粹的读书人,圣人之言不是他的信仰,而是实现理想的工具,他不在乎什么旧儒新儒。
高拱则是板着个脸,他虽有些不理解皇帝的做法,但也没有多反对。
毕竟这应该是自已最后一次主持科举了,出了乱子有衍圣公背锅,不出乱子,出了几个皇帝钟意的人才,那就算自已赚了。
只有一个陈以勤无法理解。
他不是腐儒,不然嘉靖帝也不会让他当裕王的老师,他只是觉得这没必要。
如果皇帝想以新旧儒学来拉拢自已人,那他这一步真的算是走死了。
毕竟想给皇帝当狗的人有的是,何必多此一举?
况且,推行新儒学,那也要最短十年后才能见成效,这对皇帝有什么好处?
科举试卷也没有全是新旧儒学的问题,只是最后一问,问了广大学子怎么看孔儒和董儒。
这几乎是个动摇天下学子们信仰的问题。
他们平日里背书研学也只是为了做官,根本就没有深入研究这个问题啊?
况且他们也不感兴趣。
陈以勤几乎可以预见到,全天下的学子都将在这个问题上狠狠地摔一跤,从而落榜。
“这个衍圣公!简直是胡闹!”
“胡闹就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