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廷难得略作停顿,反问:“可惜在哪?”
姜莞一点儿也没掩饰,抬眸迎上他的目光。
“很多人想被您管教都不成啊,要是您是在管教我,我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她的话语自然是直白的,邵廷忽地生出一种极其陌生的情绪。
但这情绪几乎稍纵即逝,他很快沉沉启唇:“我没有管教人的闲心。”
于他而言这是实话,并没有太多更深层次的意思,但落在寻常人耳里,显然与拒绝无异。
姜莞此时当然也是寻常人之一。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唇角弯起的弧度便倏地敛了下去,闷声道:“没有就没有嘛,我就说说而已。”
话落不待邵廷回答,她便站起了身,低眉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邵廷顿觉这幕很是熟悉,缓缓皱起眉,直截了当开口:“刚才那句话又说得不该?”
姜莞弯唇。
“没有,是真的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邵先生好好休息,我到家会记得给您道平安。”
想得还挺周到。
见这姑娘当真转过身打算就这么走了,邵廷阖下眼帘,站起了身,两步就将人拦了下来。
姜莞却轻垂下睫羽不看他,模样……瞧着还挺委屈。
邵廷原就因酒劲而泛红的面色显得更沉,注视她良久,方才转过身,踱步打开房门。
“过来。”
“送你回家。”
姜莞深知一味顺从是最下乘之策,面对她时情绪都没有太多起伏,邵廷又怎么会对她另眼相待。
不过……任何人的耐心都是有底线的。
她眨了眨眼,抬步跟了上去。
候在外头的蒋言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不对劲,微微屏住呼吸的同时又着实觉得不可思议。
以往有什么人惹了邵廷不快,依着情形要么直接收拾了要么不理,哪里曾像现在这般,不仅送人回家,还真的动了情绪……
这是第二回了。
某种预感几乎昭然若揭,但他哪敢表露半分,跟在两人身后,极力降低存在感。
而也也就在他们走到电梯口时,前方忽而隐约传来“咔嗒”一声。
有人开门,从电梯口左侧走廊最尽头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姜莞目光微微一怔。
因为对方赫然就是不久前才刚见过的那位关秘书。
她眉梢轻跃了瞬,忽地预感到了什么。
而也就在这预感生出来的瞬间,不远处就很快出现另一道身量极高存在感极强的男人身影。
直至他走出来,那位关秘书方才微微躬身关上房门,而后跟在了男人身后。
姜莞早在看到的瞬间便低下了眉眼,心跳难得乱了节奏。
上次在林栖山庄对视的那一眼根本不如此时深刻,男人周身的气息仍旧是温沉清重的,那双眼却黑如墨,目光裹着难言的压迫感,叫人完全不敢直视。
这样的人,明摆着是个权重望崇的上位者,周遭的人都得被调查个底儿朝天,眼皮底下难有秘密。
她现在可不敢招惹。
但邵廷无疑与男人相识。
对方走到跟前时,她听到邵廷低声启唇:“难得这么巧,在这里遇到谢厅。”
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平静,姜莞却瞳孔微缩,猝不及防知晓了男人的身份。
谢厅。
谢珩的哥哥,谢时谦。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谢时谦。
那晚从殷惜口中知晓谢时谦的名字时,她还在暗忖很难想象谢珩这样的男人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哥哥。
现在验证了身份,眼前男人的模样却完完全全颠覆了姜莞对所谓高官的印象。
谢家两个男人在相貌方面似乎都天赋异禀,只不过又各有所不同。
但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思绪收回的瞬间,她忍不住微微抬眼,小心而谨慎地观摩起了这位谢厅长堪称极佳的骨相。
然而即使这一眼有意克制,也依旧很快被男人捕捉到。
对方目光在她身上轻扫而过,连两秒都不曾停留,转而落在了身旁的邵廷身上。
两相对视间,周遭似乎都寂静了两分。
“确实巧。”
他的嗓音分明沉缓,语气不轻不重,却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今天兴致不错?”
看似稀松平常的话语被他说出来却无甚起伏。
姜莞知晓男人这是指邵廷今晚喝了酒的事,那位关秘书则在此时按下了另一侧往上的电梯。
邵廷神情不变。
“有个项目正式落定,多喝了两杯。”
他看了眼被按亮的上升按钮,唇角淡抬了下。
“谢厅忙到这么晚?”
谢时谦目光静落。
“招待老爷子故友而已。”
两人场面上的话几乎都是信手拈来,姜莞听得微微屏息,好在两边电梯很快几乎同时发出“叮”地一声,而后缓缓敞开。
两个男人握手言别之后,姜莞便跟着邵廷迈步进了电梯。
回身时几乎是下意识看向对面那人。
目光在半空中有短瞬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