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倒不是对侦探的偏见,大概江户川乱步的对话方式让家主真切地产生了困惑。
即便已经接受了侦探社的核心江户川乱步是个除推理以外的“生活废材”,并且人际交流能力为零,中岛敦依然为他这个年龄时的发言而汗颜。
但某一瞬间,中岛敦对屏幕里在这个时间点接近现在模样的“江户川乱步”感到羡慕。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大概也不会一直留在家主身边,但如果能再久一点就好了。久到有一刻,能从“自己”身上,看到他真正自我认同形象的影子,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他”大概和现在的自己完全不一样了。
中岛敦又将这个期望往自己内心里藏了藏,不好意思表露出来。仅仅看了别人的一段故事,就自顾自的希望着其他事,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吧?
屏幕里得到了答案的家主,重新回到了那句透露出许多信息的指责来,只是脸上平静,不为话里的内容所动。
她说:“‘放弃’这个词用错了,明明是我第一个孩子背叛了我。”
用背叛这个词——不过太宰治也能够预料得到,除了刻意的礼貌辞令,家主的用意一向不怎么温情。
他此刻对这种说法已经不会再有被刺痛的感受,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又或许是他开始全然接受这件事。
太宰治分担“津岛修治”的“错误”,仿佛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受益,而非经由后者的牺牲来得到更好的结果——这和“中岛敦”与梦野久作又有什么区别?
苦中作乐,太宰治竟然也开始挖掘事物好的一面,说到底,因为另一面他不愿接受。
而江户川乱步对此反驳,他把这其中的缘由称为爱。
连太宰治都对这个概念茫然了。“津岛修治”为什么要叛逃——“津岛修治”为什么要留在那里?他仿佛在看一场远古的大型献祭,不知道祭品是谁,只知道在既定的道路中,家主的身影消失,自己被高架在某个位置,而太安这个家族如同机器一般运转下去,直到在重复的磨损后分崩离析。
在此期间,“他”或许发现了什么,最后做下了这个决定。太安不会有改变,也不存在每□□继位前进一步的少主。
——“这才不是爱。他只是无法承担家族的重量罢了。”
太安家族的重量,在没有家主的存在后,又算什么呢?不谈其历史,一个组织而已。
家主真的从不把自己放入“故事”里啊。太宰治为这始终的抽离,仿佛随时会转身离去的视角缄默。真正无法被承担的重量,来自于家主。
这才是真正的偏见,却没法为任何人改变。因为从世界的外侧瞥过来的视线,本就是偏的。
第99章 家主与幕后者
接下来是一段家主和二代领导班子的亲子日常。
这些场景在“津岛修治”那里不可能出现。一代少主的日程制定得严丝合缝, 不留一点喘息之际,他沿着计划按数完成本已不易。至于这段时间里是否有师生间的温情在,也不是他能改变的事。这场教导中, 真正占据主动权的是谁,本就一目了然。
“津岛修治”的亲卫在整个故事里并没有多少“戏份”, 毕竟“中原中也”露面的片段并不多,“与谢野晶子”更是只出现在家主的话语中。在场之人并没有看到几人相处的场景,事实上自津岛修治成为少主,画面里便瞬间宣判了他的结局, 中间的一切过程都被彻底隐去了, 就好像家主也只要一个结局。
与一代相比,二代的教导日常可以算得上大家庭景象。除了固定的训练和常识教育, 三个现在还不大的孩子做得最多的事, 就是在家主的教导下读书,并且作出自己的解答。
某一场景里,她居于画面中间,侧眸听着芥川龙之介满面严肃地分析文字,眼里饶有兴致。芥川银坐在另一侧, 深思的面容中透露出一抹沉静,而中岛敦坐在她的对面,此刻留在画面上只是一个白色的脑袋。
他的头也转向芥川龙之介的方向,但偶尔也会仰头看向家主, 观察后者的反应。
家主看上去是愿意听下去的。在发言者偶尔停顿时, 她轻轻接上几句话, 于是断掉的分析继续接上去, 其他两个孩子有时也会提出不同的想法。
要知道, 最开始遴选少主的时候, 她也是用这种方法去做初步的筛选。除了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孩子,那些即便能回答上来的候选人,家主也往往不予评价。不过旁观者都知道,她已经在心里将对面的人排除在外。
家主不会为自己不感兴趣的人或事浪费时间,这点早就很清楚了。只是现在正在发言的人,在另一个世界却被称为港.黑不吠的狂犬。
画面里说话的孩子还在一步步分析作者的用意和表达的情感,脸上强作严肃,不过说的话确实也很有条理。他说了很长的一段话,然而却没有多少咳嗽,看来这段时间家族把这个孩子照顾得很好。
脑子里只有生与死,将强大与活下去挂钩的芥川龙之介,此刻竟然也能说出别人的想法了。
“没想到芥川君还有这样的才能。”森鸥外意味不明地说。
不过非要说没想到的,不应该是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