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吃到饱饭的鲁南国军游击队士兵今天晚上终于能敞开肚皮大吃一顿了。
王黎明看着手下这帮孩子令人心酸的吃相太阳穴一跳一跳。他们不过都是不满二十岁的孩子,为了跟自己打仗,已经连续两个月连一顿像样的饱饭都吃不上,更别说军饷了。
瞎狗子劝说道:“别纵容他们去抢老百姓了,不然,你们混不下去的!”
王黎明摇头叹息:“起初我也曾严惩过这种行为,后来,我也不得不纵容,已经饿死两百多人了,没有他们打仗,这个国家谁来救?”
瞎狗子无言以对,这种时候,自己没有权力去指责谁,都是为了活着,有人只是为了单纯活着,有人是为了使命活着,自己活着的代价就是别人的死亡,饥饿面前,人成了最原始的野兽,理性和人性成了最无法顾及的东西。
“如果有啥急需的,说来听听,我看看自己能不能出点力!”这是瞎狗子唯一可以说的话。
王黎明摇头叹息:“我几乎快忘了自己还是个军人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需要什么了!我枪里已经没有可以自杀的子弹,我的兵已经没了衣食,这个冬天还能不能撑过去,我没底!”
瞎狗子继续劝说:“接受资助,不算低头,你觉得李黄河是汉奸,他自己觉得自己给兄弟们找了一条活路。我也是一个汉奸,可我是为了全村人能活下去,背负骂名,甚至无法躲避的黑枪。我朝所有的势力弯腰低头,我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是因为我想活着看到日本人滚出咱们的地方。如果你还想跟鬼子打仗,接受兄弟的资助,不是丢人的事,是一种策略!”
瞎狗子自己都没想到会说出这么深奥的话,或许是因为被眼前的场景给感染到了。
“让他给我弄一千套棉衣棉鞋吧!”王黎明咬牙提了第一个要求。
瞎狗子笑了:“我一定会把这话带到!”
李黄河送来的物资给王黎明解决了燃眉之急,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瞎狗子让人把车上带来的布匹卸下来,对王黎明说:“大道理我懂的不多,我只知道,真心换真心,这些花布你们用不上,如果你们用不上,就去送给周围的老百姓,跟他们好好相处,不是坏事,这是新四军教会我的。当地老百姓哪怕自己少吃点,也会主动给新四军送军粮,根本不用抢…”
王黎明再次叹息:“说实话,之前,我真看不上他们那一套,现在,不得不承认,他们,比我们高明的多。”
随即下令,明天一早把这些布赔偿给之前被抢了粮食的老百姓,好生说话。
露宿一夜,次日一早,瞎狗子他们就顶着晨雾回城了。中午路过八义集的时候,老六劝说:“还是去台儿庄看看你的相好吧!以后,咱们的命还得靠人家吊着呢!”
确实如此,瞎狗子内心矛盾了好一会,终究还是咬牙跺脚决定留下一辆车带自己改道去台儿庄。
路过汴塘哨卡,特地查看了杜建和他手下的那营兄弟,还不错,经过这三个月不间断的训练,他们更有军人的样子了。
只是杜建有些心急:“老大,还要这样苟且下去么?这段时间天天有老百姓问咱们,干啥要当汉奸,干点别的不行么?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瞎狗子叹息说:“你昨天没跟我去看鲁南游击队过的日子,都快饿死了,你觉得,咱们存得的那点钱跟武器弹药,能扛多少时间?现在,刚投诚过来的国军就有三万多人,咱们总共就这么一千多人,能跟他们扛几个回合?”
“难不成就这样真的当二狗子了?”杜建依旧不理解,“你咋变了?想得越多,最后越走不动,不要跟我说啥时机不成熟,啥叫时机成熟?等手下这些兄弟都安心当二狗子了?”
瞎狗子不争辩,淡然回答:“反正都是祸害鬼子,咱们用自己的方式,比跟他们明刀明枪对着干更有效,现在日本人刚换了战略,还怪有效,人家刚凑出来的这一坑水还不够混,咱们没机会的。咱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混水摸鱼!”
杜建虽然心里不理解,也只能选择听从瞎狗子的话,他心里自然是明白瞎狗子不是一个正经的好人,他的意思说要继续苟且起来,那一定还没捞够好处。
离开哨卡,随行几人肆无忌惮地在车厢里嘻哈打闹,瞎狗子却陷入沉默,看着窗外簌簌后撤的风景发呆,要论无奈和困境,他瞎狗子的情况比王黎明还要复杂的多。
再过一道运河就是台儿庄,现在这座饱受战火洗礼的县城破败不堪,只凭一座运河浮桥和南岸的徐州连接,是苏鲁两省的交界地。
梅川奈依背着手威严十足,正在破烂的台儿庄城门口带着当地侦缉队搜查进出城的老百姓,那些侦缉队的人在她面前就没人敢直起腰,跟瞎狗子他们的侦缉队根本没法比,自己手下兄弟极少会在日本人面前表现地像一群孙子,反而给人一种平起平坐的观感。
瞎狗子跳下车,一下就和梅川奈依的眼神对上了,梅川的眼神带着伪装出来的愠怒,瞎狗子的眼神满是伪装出来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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