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龙的大老婆,也就是郑大娘子,接管了给皇协军供货的生意,由于日本商会和日货的冲击,郑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原本承诺给瞎狗子的分红也一直无法兑现,自己都挣不到钱了。
郑家尚且如此,更别说那些小商户了。再加上军票的持续贬值,日子更是举步维艰。
刘学勤用轮船拉着瞎狗子库存的大量布匹沿着运河进长江,然后溯流而上到宜昌去找野比一郎兑换烟叶和军火,带着烟叶和军火去新四军那里兑换烟卷和大洋,接着回日占区,再闯国统区…
这一趟下来可不轻松,这就是没有统一货币的弊端,日元,美元,英镑,大洋,金条,法币,边区票,军票,铜钱,南方还有省份自己铸造价值一半大洋的半开,反正就是一个字,乱。
这个时候全国物资匮乏,各种商品无法正常流通,只要有倒腾货物的路子,还是挺挣钱的,不过,要烧香拜佛祈求别遇上土匪,兵痞。
明知道辛苦,但又不干不行。养活军队需要的钱粮数量太惊人,仅仅这一次征兵,就耗费了将近50万斤粮食,听起来数量不少,可也不过就是这些新兵两个月的口粮而已。
车轮和铁轨不断发出哐哧哐哧的响声,震的人耳朵生疼,车厢里闷热异常,瞎狗子他们就幸福多了,有钱有地位,可以坐包厢,单独享受车窗外吹来的风。
车窗外,是大片已经成熟的玉米,农民穿梭其中,这些庄稼就是他们未来半年的希望了。
沿着津浦路一直向南,出了徐州就进入安徽地界,过了蚌埠,火车在跑半天就能抵达南京了。那个时候的江苏中南部河网密布,没有铁路,以至于后来几十年都流传一组说法,江苏肚子里面没有一块铁。
过了蚌埠没多久,窗外却呈现出了极其荒凉的景象,大片的农田长满了杂草,随处可见成片的坟茔,铁路边的那些村子破败不堪,鲜有炊烟冒出。
瞎狗子不解,问徐传信:“这里水田旱田都挺多的,怎么没有人种呢?人都跑哪去了?”
徐传信看了一眼正在打盹的梅川耐依,摇摇头回答说:“哪里还有什么人?日本人打下南京之后,就对安徽进行了几次大屠杀,很多村子都成了无人村。后来为了防止有人破坏铁路,他们把铁路旁边的村子又杀了一遍…”
瞎狗子当即忍不住爆出了粗口:“卧槽他麻辣隔壁的,这都他妈的不是人玩意!”
徐传信连连摆手,又指了指梅川耐依,示意他小点声。
不过已经晚了,梅川睁开眼睛就开始摇头争辩:“不可能,我们现在宣扬中日友好,根本没有屠杀这回事!”
瞎狗子才不怕她,指着外面数不清的坟头说:“睁开眼睛看看吧,这就是你们日本政府所说的中日友好!”
他越说越激动:“南京,还有南京,你们杀了多少平民?中国人哪里得罪你们了?”
梅川还在辩解:“这是战争,战争中死人不是很正常吗?我们日本皇军也死了不少人!”
瞎狗子咬牙撇嘴又摇头:“打仗,当兵的死了,就当是活该吧,老百姓又得罪了谁?为什么要下这么狠的手?几十万人呀!怎么下得去手的?”
梅川望着窗外,自言自语说:“报纸上可不是这么说的!是我们大日本皇军解救了当地百姓呀…”
瞎狗子尽量保持克制,对她说:“报纸上的东西能信么?你咋还这么天真呢?等咱们到了南京,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用你的耳朵去听。如果你还不信,就去问问你的父亲!”
梅川耐依突然瞪大了眼睛盯着他问:“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如果你这么痛恨我们,为什么还会选择跟我们合作?你是不是藏着什么坏心思?”
徐传信悄悄把手伸向腰里的飞刀,目不转睛地看着瞎狗子,只要瞎狗子一个眼神,梅川耐依就到不了南京了。
“活着而已!我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你们口中所谓的中日友好有一点点真实的成分,我不想与任何人为敌,我想让更多人活下来。这就是我的心里话,句句属实,老百姓是无辜的,枪口不应该对着他们。他们都说我是搅屎棍,我从不反驳,因为他们说的对。
“我知道挨饿受冻的滋味,我就不想让那些心地善良的人也是这种苦,我也见过太多死人,就不想看见有人再死!”
瞎狗子一口气说了很多。
梅川继续轻轻摇头:“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感觉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瞎狗子嘿嘿一笑:“我没有立场!我只想做一个好人。我现在没得选择,自己也看不清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也只想好好活着,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挣足够的钱,带着家人,逃离这片战火,也包括你…”
他说完这些,把自己都恶心的不行,甚至感觉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变得像夏老秀才一样酸溜溜的了,如果再能说出一些文绉绉的词语,那就一模一样了。
梅川还是摇头:“我不会跟你走的,我接受的教育不允许我跟你走,我还要为大日本圣战贡献力量。如果你痛恨日本人,我给你一个机会,先杀了我吧!”
瞎狗子语气低沉地说:“你问过我,会不会朝你开枪!我再